层水雾,只得努力眨眼,止住将欲掉下的眼泪,默默将地图收好。
又展开信笺,依旧是熟悉的字迹:云合路途遥远,出发之前一定告知,容我妥善安排,谨防意外。
落笔:兄长陆青。
啪嗒一声,有水滴刹那间从我眼眶涌出,快速划过面颊,掉落在信纸上,湮开了最后的“兄长”二字。
这一刻,我心脏好似被人一把攥紧,骤然抽痛过后,是千万根针扎般细细密密地疼,喉咙里更似堵着一块巨石,哽咽难言。
我说的话,他确实听进去,记下了,可为什么我觉得这么难受,甚至会哭呢?是为他的贴心,他的呵护,还是他的“自知”?
奇怪,即便认为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即便是这样主动伤人的我,还会这么伤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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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进了四月初,处处春意盎然。城西之外,我时常独自练习骑马的草地更是翠色茵茵,一片繁盛。
自从一月末收到司夜寄信,称他确定要在五月去西境一趟,届时可把我捎上顺便后,我立刻以陪司夜王爷挑选封地为由,告知了家人可能要出趟远门的事情。
娘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耐不住我反复求情。
我表示出十分想出门见识一番的渴望,又说司夜在宫中对我何等照顾,应有所回报,陪他去这一趟。
在我“无耻”的演技下,娘终于松口答应了此事,只说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太方便,定要再安排些人和我同行。我自然一口答应,心里想的却是,等到了那时候,就借由王爷之口把跟班们推掉便好。
想到前段路能蹭蹭王爷马车,后段还是要靠自己,甚至还要孤身前往深山,我这几个月来一直积极地进行着个人生存能力提升。
比方说,蹭到黄大夫那里学一学医疗护理、草药辨别;跟在季苍夫子后面讨教有用的地理知识、看星定位;钻进厨房学习生火煮饭;还凭着记忆把以前在现代学的女子防身术每天都比划几遍……虽说每样都学得马马虎虎,但是基本用用还是可以的。
家人并不知晓我的心思,只道我是性情转变,从以前的懒懒散散变成现在的兴趣繁多。他们咂舌惊讶之余,并没有多阻拦。除了我有次点火差点把厨房烧着,弄得整个院子浓烟滚滚,呛得人涕泪交流,被赵厨娘数落了几句,其他时候,大家都还是持观望式的鼓励。
尤其是秋香,即便一双美目里时常流露出对我“不务正业”的淡淡担忧,只要没在外人面前有失身份,她就忍着没说什么。
毕竟,他们觉得这些东西我以后都用不上,现在不过是一时好奇而已,也没做什么坏事,就权当玩一玩。
有两个我一早想到的最佳“旅行”咨询对象,反而没能怎么用上。
一个是卿吟,曾外出走商过,肯定会有不少宝贵经验。可惜她年后没多久,又跟着她爹出门了,只来得及留给我一份独家自制的地图和联络方式。
另一个是刘一兄。他自小在外漂泊,还能照拂众多流民乞儿,“户外履历”定是不凡。但是,我托小乞儿小虎和六斤各问过一次,都说刘一年前交代一个年纪大点的乞儿照顾大家后,就离开钺氏镇不知去了哪里,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陶正也曾偶然提及,自上次在开曲县一聚后,就再没见过封无和夏晓。他去打听过,胭脂林家的小厮,称少爷因事外出,堂管夏晓也离开了胭脂坊。再问其余情况,这小厮也含含糊糊,说不明白了。
我暗自猜测,该不会是刘一兄带上妹妹换了根据地,所以封无也跟着去了吧。虽有点无法理解,但林家没有报官,刘一兄走前也有交代,说明他们应该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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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的五月之约就快到了,宫里忽然来了封信,落款是沐悦,称司夜病了不便活动,外出之事暂且搁置。
因沐悦不怎么识字,这封信应该是托人代笔,写的极其简单,只寥寥数笔,连司夜是什么病,现下什么情况了都没有交代。
正因为这样,我心中忐忑不安,疑心司夜身体欠安到何等地步,才会连信都无法自己书写。思虑了一天,我托娘去信肃太师府,请他帮忙请示圣上,准我进宫探望一下旧友。
两日后,我得到圣上恩准,并传话——我享有“安乐郡主”誉称,今后但凡进宫,到宫外直接请侍官通报便可,无需提前奏请。我闻言苦笑,之前被困宫中时每日想着念着要出来,如今竟还顺便得了这便利特权。
担心司夜,我翌日一大早就出发,一路奔波后,终于下午到了京城西望,丝毫没有耽误地赶到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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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悟殿门前应门的照旧是福全,看他一脸笑嘻嘻、毫不吃惊的模样,定是早得知我要来的消息。同时,我也些微放下心来——福全这样轻松,司夜定然没有什么大碍。
“福全,司夜生的什么病?现在什么情况?”我一进去,就开口问询。
“王爷前些日子不小心染了风寒,吃了御医开的药,这几天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福全笑答:“郡主,你去厅里坐会儿,我去看看王爷午睡醒了没有,顺便给您通报一声。”
我舒了口气,一把拉住他,“别麻烦了,我自己去看看,要是还在睡着,咱们就不吵他了。”
“您要自己去王爷屋子?”福全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理所当然地回道。
探病、探病,不就是要自己去探吗,难道还让病人出来接见?
“可是……”福全欲言又止,目光闪烁。
我微微蹙眉,不明所以,继而忽然想到司夜之前隐瞒去除君衔一事,不由得怀疑——该不会他又有什么事故意瞒着我吧?难道真有什么不好的病?
心中一急,我抬脚就往里走。
福全忙不迭地追上来,连声唤道:“郡主,您等等。”
“福全,司夜要有什么事,千万别瞒我。”我边走边道。
“没有、没有。”福全连连摆手,眼神极其微妙,支吾道:“只怕有些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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