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仿佛是在炙烤着我冰冷的心。也许,我也终于经历了人世间烈火般无情的炙烤了。
望着焚化炉,我已经哭不出来,我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昨天,那个女人——我的生母来了。
她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这样的打扮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吧。但我却极其厌恶她这副华丽而神憎鬼厌的样子。
我刚要起身,准备撵她走,大伯拉住了我,自己走上前去寒暄:“你怎么来了?”
“我就来看看振华。”她摘下了墨镜,望了望我——那眼神是柔和的,是我两年来魂思梦想的母亲的眼神。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在我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个自私、贪婪、爱慕虚荣的女人。
她在爸爸的照片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鞠躬。一旁主持丧礼的老头说:“家属谢礼”,而我却愣住了。
我因我的爸爸去世,向我的生母作“家属谢礼”,人生的际遇竟是如此荒唐可笑。
所有人都盯着我,我知道他们都在等待我做出怎样的举动,我只是定了定神,抹去眼角刚挂上的眼泪,对那个女人的方向鞠了一躬,我没有抬头看她。
我听到她极其哀怨的一声“嘉慧”,尽管我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可是我知道她是痛苦的。可是,她又何曾明白过我和爸爸心中的苦?
我知道她在等待我的回应,我只是冷冷地说:“你走吧。”
她显然还不愿意放弃,她走到我跟前说:“妈妈能和你说说话吗?”
两年来,这是她头一回跟我这样近地交流,我甚至日夜盼望着能和她有这样的对话。可是,我难以控制自己的大脑,依然冷冷地说出绝情的话语——“我妈妈早就死了,这位女士,请自重。”
“嘉慧,你怎么这么跟你妈妈说话呢?”大伯走了过来说我。
说出绝情的话语,我的心却像撕裂般的痛,但是,比起这个女人当初对我们父女两的伤害,我又觉得一切都很坦然。
那个女人不再像以前那般坏脾气,温柔地对大伯说:“没事,大哥,我对不起他们父女。”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叠百元大钞,对大伯说:“大哥,这是我一点心意,是料理振华身后事用的。”
听到她的话,我仿佛被羞辱了一般,原来这个女人今天来的目的,竟是要炫耀自己的财富的么?我的自尊,还有爸爸的自尊,都仿佛被践踏了。我迅速冲过去,推开大伯伸出接钱的“猪手”,一把夺走那把钱,然后猛地往那个女人手里塞回那肮脏的钞票。
我愤怒地吼道:“拿着你的臭钱,滚蛋!”
她愣住了,从来没有过的失落,拿着钱转过身,落荒而逃。那一刻,我的心却无比的畅快。
从殡仪馆出来,我捧着父亲的骨灰盒回家。
我把骨灰盒放在爸爸的黑白照片后面,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连心跳的力气都没有。
“鼻涕伦”的爸爸也跟着进了屋,他说在公墓为爸爸找了一块墓地,可是要四万块钱。
他说,爸爸生前所在的橡胶厂里愿意给一万块钱,爸爸生前的工友们凑了一万块,可是还差两万块钱。
一旁的大伯说:“实在不行,厂里的两万块钱,留给我们嘉慧做生活费,振华的骨灰就先放在家里。”
我说:“不,我也要让爸爸有块墓地。”
大伯怪我不懂事,说了许多人死不能复生,何必纠结墓地的事情。可是我不管那么多。
我跟大伯说:“大伯,之前堂哥受伤,爸爸拿了4000块钱给你,现在方便还给我吗?”
大伯的脸上有点难色,结结巴巴地说:“等我回家凑凑吧。”
“鼻涕伦”的爸爸说从夹克内层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说:“这里有一万块钱,是陈叔叔的一点心意。”
大伯准备过去接,但是“鼻涕伦”的爸爸并没有想递给大伯,而是直接拿到我手里。
“慧慧,不担心,那两万块钱,陈叔叔给你想办法。”“鼻涕伦”的父亲一定是内疚吧。
晚上,我算了算,加上大伯还的4000块钱,还差6000块钱。我去哪里凑这么多钱呢?
第二天,大伯说要回佛山了。我便向大伯提起还4000块钱的事情,大伯说要等回去跟大伯娘商量一下。
我知道,他们家,现在都是大伯娘拿主意了。
“鼻涕伦”很够意思,早中午都提许多吃的来我这里。
爸爸“头七”那天,家里只剩下我。
爸爸墓地的事情也越来越急了,我打电话到大伯家,接电话的是大伯娘。我还没张嘴,大伯娘就一个劲地对我”嘘寒问暖”的,噼噼啪啪说了五分钟后,我开口了:“大伯娘,你能不能先把上次我爸给你们家的4000块钱还给我,我爸需要一块墓地。”
“啊,小慧啊,你大伯和大伯娘哪来那么多钱啊?你看,你大伯也只是个工人,一个月挣那么一千来块钱,你伯娘我一个小学老师一个月也就一千来块,不宽裕啊。这样吧,这里五百块钱,你拿去吧’……”
我知道,她是在找借口,我有点光火了:“伯娘,我现在也是没办法才找你拿钱,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借钱还钱呀……”说着,我就哭了。
可是,电话的那头却仿佛比我还要委屈100倍:“小慧,你这个小孩要对得起良心,你缺钱也不能这么对你大伯和大伯娘呀!我什么时候借你家钱了?这个小孩真不像话!你这个臭婊子,有家教没有?而我大伯娘,跟你那个孬种老妈一个死样子,烂泥敷不上岸!”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她耍赖了。这就是我的大伯娘么?人性果真就是丑恶的。
岭南的抖抖秋风穿街而过,听起来就像是复仇者从仇人喉咙间划过的匕首——漆黑、冰冷而无情。
也是在这一天,那个女人来了。
“嘉慧”,她一进门就温柔地呼唤着我,可是我却倔强地为那样的温柔贴上虚伪的标签。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她也怯怯地蹲在我的跟前,眼睛一直盯着我不转移。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份沉默为我们带来了一丝丝的尴尬。
“慧慧,今后妈妈来照顾你,好吗?”她轻身细语地说。
我抬起了头,狠狠地盯着她:“你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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