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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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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6 童年(中)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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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了。

    “妈,淑梅也不是那个意思,您别生气。”大伯哄着奶奶。

    “管好你的老婆,如果她还那么多话多,就去村口的祠堂里好好跪一晚,知道我们村的村规,去想想什么叫做爱护幼小。”奶奶越说越气,然后就有点接不下去,又坐了下来。

    大伯马上端上了一杯水,奶奶气消了,然后拽着我说:“嘉慧,来,奶奶给你把衣服叠好,放到衣柜里。”

    晚上,大家都睡了,我却睡不着,自己走到院子里的阶梯上,坐了下来。皎洁的月光,在院落中洒下了闪闪的金子,而我却对广州有无尽的思念。

    后来,大伯带着我来到了镇上的小学,为我办理了插班手续。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而我极其厌恶这种目光。

    我不喜欢这里的老师,因为老师会打人。

    我也不喜欢这里的同学,因为同学也喜欢打架。

    不少同学都是“留守儿童”,和我一样吧。不过,他们至少家在这里,而我的家在广州,却被留守在佛山。

    晚上回到家,外婆问我适不适应学校,我点了点头,就躲到屋子里写作业了。

    写作业的时候,我看到奶奶从她的衣柜里,掏出了一个小绣包,从里面掏出了10块钱拿给我。

    奶奶对我说:“慧慧,这是给你的零花钱,喜欢买什么,就自己买。”

    我接过了钱,点了点头。

    但是,我还是受不了这里的一切。就在那一个下午,放学时,一群学校的坏孩子围住了我,带头的,是学校出名的小恶霸,喜欢打架勒索低年级的同学。而我那个无用的堂哥,还是他的“马仔”。

    小恶霸想让我做他女朋友,我看到他就想吐。我不答应,他们却把我的书包抢了过来,不让我走。我那个堂哥,居然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真是一个懦弱的人!

    我见走不开,就想出一个方法,说答应做小恶霸的女朋友,可是得从明天开始约会。他同意了。

    然后,我就马上跑回家,一刻也不停,在跑回家的路上,我就已经想好了我的全部计划——我要回广州!回到家,奶奶和大伯娘都没在家,他们也许在别人家串门。我慌忙地跑进了奶奶的卧室,从她的衣柜里,掏出了那个绣包,然后把里面的100多块钱全部拿走了。我只把日记本和相册装进了书包,就跑了。

    我一路跑到镇上,坐上了到佛山汽车站的公交车。

    坐上佛山开往广州的城际班车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车上坐满了各色人等,有穿着粗布迷彩服的民工、有满脸胡渣的胖大叔、还有稍有不顺就破口大骂的老阿姨……我忽然有点害怕,之前学校老师和爸爸经常会讲广州有许多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或者被卖到贵州大山里当“童养媳”,或者被打断手腿放在大街上乞讨牟利。想到这里,以前在广州城里看到的一些残疾乞丐的惨状,我忽然就哭了起来。周围的人忽然都朝我望来,每一双眼睛都极其疲惫和布满恐怖,这让我更加恐惧。

    “乖囡囡,怎么了?”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妇女向我靠近。

    “谁是你囡囡?我不识你。”我马上用纯正的方言应答。

    “乖囡囡,别淘气,还生妈妈气,这娃娃。”她向周围的人解释着,不过周围的人显然并不关心我是不是她的囡囡,也不关心我是不是生她的气,他们只希望我能够安静下来,不要惊扰他们一路上的睡梦。

    “我不是你囡囡!你是……”我准备大叫,却被她一只手一把捂住了嘴巴,另一只手按住了我的双手,然后她大声地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在外面淘气,你大吵大闹的,影响其他叔叔阿姨了……”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丝毫不让我反抗。

    看着周围的人们不再关注我,我感到了恐惧和绝望。

    “这位女士。”一个头戴运动鸭舌帽的年轻姐姐凑了过来,车厢里比较暗,虽然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但是无论是声音还是轮廓都应该是极其漂亮的姐姐,她穿着一整套运动服,胸前背着一个背囊,“我是电视台的记者,我想找你做一个采访。”说完,她拿出了一个证件在这个中年恶女人面前亮了亮。

    “记者?”恶女人愣了一下,然后放开了我的手,一手推开面前这个自称记者的姐姐,“我一个农村人,不接受什么采访。”

    “听您口音,像是河南人?”那个记者接着问。

    “嗯。”

    “但我刚刚听到您的女儿说了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她穷追不舍。

    “你烦不烦?多管闲事。”恶女人有点慌乱,我趁机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她哇啦的一声惨叫,缩开了捂住我嘴巴的手。

    我大喊:“姐姐救我,她是人贩子!”

    听我这么一说,记者马上把我拉到了她的身后,然后站立起来大声喊道:“司机师傅马上开到派出所去,我是电视台的记者,咱们车上有人贩子!”

    父亲是在派出所接到了我。

    我躲在了警察的身后,我害怕爸爸得知我偷跑了出来会打我,而且这一次我偷了外婆的钱买了车票。

    “感谢警察同志。”父亲哭着紧握警察的手。

    “别感谢我,多亏你们女儿遇到了一位电视台的记者,这是周记者。”警察介绍身旁的那位姐姐。

    她果真是一个大美女:“不过,你女儿还是挺有胆量的,那么小一个孩子独自坐长途车。”

    爸爸给了我一耳光,然后马山就把我搂进了怀里。

    而我则哭成了泪人,我哭着说:“爸爸,我不要离开你。”

    爸爸把我抱得更紧了,背着我,就走出派出所。

    爸爸说,我们父女俩再也不分离了。

    那天晚上,我们是打出租车回到荔枝湾,车子经过珠江边,却发现选择与珠江共眠的人并不少,大多是南下掘金的“盲流”,他们背着孩子,白天摆着摊,在公共厕所洗漱,然后又在珠江边睡觉,遇到下雨天,他们就躲到桥底下。

    我妈最鄙夷外地人,说他们都是来吸我们广州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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