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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繁花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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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桃花不胜旧年色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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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茅屋,他刚要抬脚,身子却猛地颤了颤,这才发觉自己正坐在皎皎白驹之上,披盔戴甲,一袭鲜红披风猎猎飞飏。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恍惚间回过头,却不见记忆深处那名女子含笑相别,他欲下马,眼前却再次一黑。

    盛日之下,黄土之上,他死守城门,几百束银光直逼眼前,他全身血汗,死命相抵,那些刀光剑影乘风而上,他却缓缓放下双手。最后那一秒,他将目光投过去——一柄银光闪闪的回马枪,霎时穿透那女子的胸膛,鲜血四射,溅落一地红光。他眼睁睁看着,却无动于衷。一如后来她被千刀万剐,他饮酒咫尺相望,仍姿态雍容,一声不吭。

    两道热泪淌落。落上那女子面庞。

    “公子热泪涟涟,是怕苏某死了不成?”

    泠谱眨了眨眼。身上躺着那名女子,那般熟稔的面容,喘息咻咻却笑意盎然,似在讥笑他的优柔,又似讥笑自己命途多舛。双腿有些发麻,他动了动,正要起身,却发觉身子滚烫似灼,那温度不似来自自己体内,倒似是……他眸光一转,大片鲜红毫无防备地映入他的眼帘,露着森森白骨,鼻尖那股血腥气味也愈发浓烈,勾起无限过往。火红头盖,坠肉枯骨,穿膛溅血,囹圄凌迟……眼前的艳红不断放大,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毫不犹豫地将那女子猛地掼出去,仓皇起身。

    郁郁浓荫间,一男子默然而立,鬓角飞扬,思绪如涛。一女子救人一命,无辜躺枪,哭爹喊娘……哭爹喊娘倒是不至于,不过确有尴尬不已之喟叹:“咳咳咳……公子这是要过河拆桥,落井下石么?这可不似君子作风……”苏磬芷嘴上客套着缓和气氛,心里却早已破口大骂:好你个死不要脸的小白脸哟。

    泠谱却全然没听见她这番话,竭力想要濯洗方才脑中似真似幻的血影,那一幕幕迢迢往昔却似埋葬许久的画面,混着腐朽的气息,怎么也挥之不去,只能任由其沉重地抑在心头,残余一口咽不下去也喘不上来的闷气。头痛如绞,神乱如絮,他浑浑噩噩地呆在原地,眼前光影万般,皆已成浮云。

    那番光影愈渐迷蒙,愈渐暧淡,愈发不可收拾。他仿若置身于另一番不属于他的世界,贸贸然闯了进去,愕然发觉走错了路,方要回头,却已无退路。

    耳边偶有几声低唤,颊上似被某粘稠物拍了几巴掌。一切卷入晦暗的那一刻,眼前再次一晃而过一道血红。他的身子颤颤巍巍晃了几下,正要后倾,却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一勾,稳稳当当地落在不知什么上头,鼻尖传来清浅微凉的薄荷叶香,淡淡的,却没来由的让他平静许多,舒服许多。他安心地阖上眼。

    “公子?公子!啪——”

    泠谱迷迷糊糊地睁了半只眼,迷迷糊糊瞧见眼前一张熟稔的脸孔,脸虽大了点,好歹眉目刚毅,线条流畅,也算是差强人意,只右边脸上那一巴掌嫩粉长印甚是煞风景,衬得好端端一张脸霎时人不人鬼不鬼,泠谱一怔,又迷迷糊糊地阖了眼。一双手却不尽人意地一把将他薅起,他睁眼,一对凌厉罡气的黑眸正一动不动地锁着他,黝黯背后熛飞难以掩饰的一丝怒意。倒不是真怒。

    那人顶着半边嫩粉脸,一脸愤懑,却反倒显出几分滑稽可笑。泠谱坦然相望,等着他的动作,那人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毁容”的那半边脸,对着他森然一笑。

    ??“这粉黛甚是娇媚……”泠谱笑道,声声清浅,字字敷衍。被打者附和微哂,手一松,泠谱又轻轻落回那枕席之上,捂好被子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顺势掩去嘴角那一抹邪魅笑意。

    被打者自然是先前昏厥街头颜面尽失的倒霉蛋离渊。也不知主子这么一下是有意无意,但不论如何,这笔账是要记下来的。离渊在一旁坐下,斟了杯刚沏好的香茗,猛地灌了一口,便砰的一声砸在案上,这一砸,泠谱睡意全无,只得睁眼,眸光在偌大的屋子里游走一圈,只见一些寻常物事,想来许是身处某家江南客栈,可细细想来又觉不对头,眼光流转,便轻飘飘落在离渊身上。

    只见离渊向他走来,在床边坐下,眉宇间似有挥散不去的阴霾,随即开口道:“公子睡得可香?可有梦见美人?哦,在下失言了,公子这般萎靡不振,想来是乱梦缠身,并不曾歇息好。”

    泠谱挑眉,“昨日发生了何事?”

    离渊细细看他,撇了撇嘴,苦笑:“公子您就别装傻了,昨日密林之事,您身在其中,您自己还不清楚?我可正要问您呢,如今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家那边反咬咱们一口且先不提,光是您在密林遇袭一事,皇上那边想必早已知晓了,这一回,咱们是在劫难逃了。”离渊说着,脸色越发阴暗幽冷。

    泠谱起身,之前的疼痛感犹自未褪。谈起密林一事,脑中只是一阵翻江倒海,闪过的一幕幕场面皆染上瘆人的殷红,于悠悠红尘中起起落落,最终,渐渐勾画出一个纤瘦的后背,一根红丝带飘在他眼前,他似躺在一个温暖的背上,胸口紧贴着那后背,只觉一阵溽热……溽热?掀他开锦衾,只见襟前一片殷殷血色。离渊顺手一指:“哦,我险些忘了问你,这胸前的血迹是怎么一回事?我昨夜将你抬回来的时候,特地检查了一番,你身上并没有伤口,所以,这是谁的血?你昨日在密林,究竟遭遇了何事?”

    这一连串的盘问搅得他有些头晕,隐隐想起昨日,自己醒来后便已身处密林之中,而后,一名黑衣女子歉然作色,将他扔出去后孤身抵挡数十道机关,又在紧要关头救了他一命。紧接着,不知怎么一回事,那女子似身受重伤,而他意识混沌,不知不觉间便昏了过去,之后是一阵颠簸……

    泠谱细细寻思着,倏地抓住了事情的骨节,便问:“你昨夜是在哪儿寻到我的?”

    离渊哭笑不得:“自然是苍术外的密林了。”

    泠谱忍不住翻白眼——看来自己真是睡昏了头了,连句话都表达不清楚意思,“废话。我是说,昨日你见我时,具体是什么情形。”

    具体情形?离渊贼眉鼠眼地笑了笑,本想调侃几句“衣衫不整啊风流魅惑啊”之类的吓唬吓唬他,可眼下这么个多事之秋,风水不顺,只得收起那些歪脑筋,仔细回忆道,“昨日我寻着你时,不能完全肯定是在密林内,当时你晕过去了,就躺在密林入口处的一堆乱草边上……”说罢他恍然大悟般“噢”了一声,目光灼灼地盯着泠谱,眉开眼笑道,“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昨日你躺在那儿,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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