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萧思学更快到的,是高行吾。高行吾去碧灵宫说要蓬莱仙草,也没说是因为项司雨,只说是白珠轩急着要用,碧灵宫弟子就给了他一捆。高行吾回来,把三株蓬莱仙草直接交给了白珠轩。白珠轩看了看,又让高行吾去她的药库拿一份蛇厘子和若干常用药材。萧思学还没回来,白珠轩也不浪费时间,拿出杵臼来,就着一个五屉柜,把药材捣得细碎。又当场把断气的天河黑蛇开膛剖腹,取出蛇胆,刺破胆汁,把胆汁单独装在一个青釉盅里。再把蛇胆用烈酒洗涤多次,然后捣碎,最后和一堆药材搅拌混合,搓成一个泥丸。直到把泥丸收起来,白珠轩手上才算清闲下来。
白珠轩这儿正收功,乾达婆王和萧思学到了。
乾达婆王上楼来,在屋内打量一圈:苍彧、玉清荷、高行吾、风靖远连着白珠轩都在。乾达婆王又看向床上躺着的人,看上去只是个普通女孩,身上却插着白珠轩的银簪。
乾达婆王知道,这个睡着的女子身上有什么玄机,才让这么多仙家关切备至。不过她没有着急看项司雨的情况,而是先走到白珠轩跟前,问:“白神医,这个躺床上的,真的是被天河黑蛇咬了?”
白珠轩拿出血淋淋的天河黑蛇,以作证明。乾达婆王看了看,问:“你已经把蛇胆取了?”
“恩。”白珠轩说。
乾达婆王说:“那给我一颗蛇牙。”
“好。”白珠轩回答的很干脆。
乾达婆王走到项司雨床边,探视了项司雨的情况。看完后,她别有深意地看着白珠轩。
苍彧说:“既然人都齐了,白师妹,请你取针吧。”
白珠轩走到床前,把项司雨身上的银簪全部取下来,插回发髻里。每抽回一根簪,就能听到项司雨闷哼一声,直到所有的簪子全部取了,项司雨才转醒。
项司雨倏地醒来,整个头部都是钝重的,浑身麻木无力,只觉自己身体里的血静止不动了,心口也是一阵闷痛。直到心速恢复正常,血液重新流动,项司雨才觉得好受一点。
苍彧见项司雨醒来,迫不及待地问:“项师妹,我是在九嶷山修行的苍彧,你我在万仙堂有一面之缘。”
“……”项司雨木楞了很久,才反应出苍彧的话,“仙长有何指教?”
苍彧问:“听闻你曾遇见过我师弟苍夜,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项司雨摇了摇头,说:“我和他也就一面之缘,并不知他后续下落。”
苍彧叹了口气,又问:“那天证下落,你可明了?”
“……”项司雨下意识看向风靖远,风靖远对她摇摇头,项司雨说,“我并不知道。”
苍彧闻言,犹疑了片刻,还是对项司雨说:“项师妹,如今你身中剧毒,我手上正有一件宝物,名唤驱毒珠,能救你的性命。只要你愿意说出天证下落,我不仅愿意用驱毒珠救你,还可以将驱毒珠馈赠与你,你看如何?”
“……”
项司雨的身体自麻木状态彻底恢复,被咬的脚踝再一次作痛。幸好有风靖远先前喂得镇痛丹,项司雨只需紧皱眉头忍着,不必承受钻心刺骨的痛楚。
“仙长,如果我是个奸猾之徒,我今天为保性命,就会向你胡诌一个天证去处。可……或许是生死临头,我反而想开了。我是的的确确不知道天证在哪儿。若是因我不知天证下落,今日便要去死,那也是我的命,我没有怨言。”
风靖远心内点头,暗叹项司雨临机应变,说话得体。
苍彧到底不是奸恶心毒之人,他见项司雨面无紧张恐惧,反倒一派镇定淡然,全然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便知以命威胁这招已经没用。若项司雨不知道,便是真不知道,自然说不出来;若项司雨知道,那也是做好了以死保守秘密的心理准备。且不说项司雨如今已是苍山兰陵学馆门徒,怎么都得给玉清荷几分薄面,就算她不是,苍彧也不打算要她性命。
苍彧正要取出驱毒珠时,只听一声柔婉传来:“师兄且慢!”
只见苍容扶着一名老翁上楼来。老翁杵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到绛雪阁二楼中段的位置。高行吾一见这老翁,赶忙迎上去,给他扯了凳子,扶着他坐下。项司雨看了看李翁,又盯着苍容,眼角微颤。苍容倒是回了项司雨一个温婉的笑容。玉清荷问:“李翁为何来了?”
李翁坐着,向玉清荷抱拳致礼:“老朽不才,想向掌门进言。”
玉清荷猜测,他被苍容请到这里,就是为了项司雨之事。玉清荷说:“若有何事,待项师妹解毒一事抵定,再谈不迟。”
李翁说:“老朽正是为此事而来。”
高行吾看了看玉清荷,玉清荷沉叹一口气,道:“先生为兰陵学馆鞠躬尽瘁七十载,教育无数英才,有话,直说吧。”
李翁说:“我听说,这位项师叔,在拜入兰陵学馆前,就在外抛头露面自谋生计。是也不是?”
玉清荷猜,这位李翁,是想就女德一情,向项司雨发难。玉清荷决定见招拆招,便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李翁说:“这位项师叔,曾与妖界私相授受,往来甚密,是也不是?”
玉清荷说:“此事不知李翁从何处听来,乃无端揣测,并无实证。”
李翁又说:“这位项师叔,还在茶馆里弄,做说书卖艺的勾当,是也不是?”
玉清荷说:“没错。”
李翁拿着拐杖,在地上狠狠杵了两下,指着项司雨的鼻子骂道:“此等不守妇德,不安本分之女,救她作甚?照我说,不活活打死,已经是便宜了她!”
项司雨闻言,倒是想辩解,只是没力气,便只能闷着气不辩解。萧思学想说些什么,被乾达婆王和风靖远拦住了。风靖远传音说:“这是兰陵学馆的内务,我们不好干涉。”
高行吾刚要说话,准备打着哈哈,把这事儿略过。却听白珠轩冷笑一声,说:“李翁,你在兰陵学馆执教七十载,我等敬你恪尽职守,年老体弱,所以才让你三分。可你不要忘了,在座诸人,除却我小师妹项司雨,随便拎出个谁,都有资格做你父辈、祖辈甚至是祖宗辈。今日是谁不敬师长,不尊前辈?以你这等私德有亏之人,有何立场指摘我的小师妹?”
李翁气得大骂:“蛮夷之女!蛮夷之女!见识短浅,粗陋不堪!何识我中原礼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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