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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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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与子同袍兮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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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醒拿过羊皮卷,将它死死地按在了自己的心脏上方。

    血脉有力的搏动像熊熊火焰堆中跳跃的火苗,将令人浑身燥热的温度一波一波送出来。

    “世子,”铁力达站了起来,拍着但戈尔朵的鼻尖,“你带她去吧。”

    尉迟醒一抬眼,和但戈尔朵对上了眼神。他一下就看见了她眼中的怒气和恨意,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所以此刻就势必要讨回些什么。

    “你从哪里找来的羊皮卷?”陆麟臣也是热血沸腾的,但他还是觉得羊皮卷出现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故事说出去多带劲啊!陆麟臣都想说两句粗鄙之语了。

    他们两个人,就他们两个人,在这片鸟毛都不见一根的草原上,把黑熊兵团未来的统领揍了一顿,还把未来的黑狼王给打残了。

    本来以为要两个人凄凉悲壮地迎千万之敌时,身后忽然有援军来了,援军还带着早就写好的羊皮卷。

    羊皮卷里还说不管作为世子的尉迟醒要怎么选,所有人都要追随他!

    他不降,所有人就要跟着他迎战,他要战,所有人就要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他若死,所有人也都得永远记住他的名字。

    这样令人血脉喷张的故事,就在此时此刻,就在他的身边,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陆麟臣觉得值。

    “是大王女送来的。”铁力达身后走上来一头补位的荒原狼,他轻松地翻了上去。

    “世子,”铁力达说,“走啊,报仇去。”

    走啊,报仇去,血要以血偿,痛要以痛还,杀要以杀止!

    尉迟醒无声地握紧了手里的刀,翻到但戈尔朵的背上,遥遥地看着巢勒蒙库。

    一只铁灰色的荒原狼用鼻尖顶了顶陆麟臣的后背,然后直接叼着他的衣领,将他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陆麟臣慌张地揪住了它后背的毛,定眼一看,这块后脑的毛,竟然是纯白色的。

    “比雪还白。”陆麟臣下意识地说到。

    “它就叫雪灵。”铁力达说。

    纳阿塔斯河静静地在草原上蜿蜒而过,茫茫的绿草中站着无数生而不屈的灵魂。

    巢勒蒙库身后的黑狼们都静静地看着前方,看着那些高声呼喊的人们,它们也不懂这些脆弱得一爪子都挨不住的人,究竟在高兴些什么。

    “父亲......”弘利蒙库羞愧到了极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的父亲解释他差点输给这么弱小的两个人。

    他觉得他应该解释些什么,否则他的父亲一定会觉得他不配统领黑熊兵团。

    但实际上,他也觉得没办法解释,输赢这个东西,不是光靠嘴巴会说,就能指鹿为马的。

    “认清现实,”巢勒蒙库雄浑有力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别和忽然钦家的废物们一样,不肯承认输给了他。”

    “是!”弘利蒙库高声回答,“儿子记得父亲的教诲!”

    弘利蒙库压低了眉头,看着那边的尉迟醒,笑得十分微妙:“很多年前,草原上也有这么个人。以为他自己可以带着这些愚蠢弱小的人,击退一切威胁他们作乐的敌人。”

    “但事实是,他死了。他就躺在我身后的草原里,连他的子孙后代都找不到他的尸骨。”

    弘利蒙库知道他的父亲在说谁,那是好几代草原人,至今都奉为英雄的存在。

    不过也正如他的父亲所说,奥索博已经死了。

    他们也许可以嘲笑奥索博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绝对理想主义,也可以看不起这些蝼蚁般弱小的人拥有的死不悔改的倔强。

    可他们得承认,一百年前他们输了,所以强大的黑熊兵团按照约定,退回了极北雪原里。

    一百年的约定期到了,他们认清失败,但不会接受失败,他们会一直战,一直杀,直到这些人,承认他们的胜利。

    “杀。”巢勒蒙库随意地说道。

    他的语气十分稀松平常,就好像只是叫他们族人们在寒夜降临时点燃篝火,不过这一句话的分量,想来无人会看轻。

    蒙库一族,从任何方面来说,都该是统领草原的族群。他们的身体高大强壮,比普通人高壮的体格决定了在漫长寒冷的冬季里,他们依然也过得并不窘迫。

    很多人都得承认,如果自己被阖族流放到了极北之地,不要说百年后日益壮大,能不能熬过第一个冬季都成问题。

    可实际上不是,各方面来看都该优胜于人的蒙库一族,输了。

    也没人说得准他们到底输在哪里,不过事实就是这样。几百年来,带领草原人的,都是尉迟家。

    这一点尉迟醒理解错了,他在很长一段时时间里,都以为巢勒蒙库是恨尉迟这个姓氏的人。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任何人,坐在了巢勒蒙库认为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上,他都会想办法夺位的。

    与是谁无关,与仇恨更无关。

    这是权力与荣耀,偏执与不甘,在催促着野心勃勃的人们,为了铁王都主人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尉迟醒看着一触即发的黑熊兵团,举起了手中的白狼尾:“战!”

    他比铁力达喊得还要大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草原上的风,带着他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天空中盘旋的雄鹰也听见了他的怒吼。

    黑色的狼群像潮水般压着草原,朝着尉迟醒拍打而去。

    苍山之上,云海如浪如涛,手握武器的将士们随他的号令,一往无前地迎着黑狼群冲了前去。

    会死吗?谁也说不准。

    但尉迟醒说得也对,他是来送死的,但若真的甘愿在铁王都中等候,谁都会死,谁都一样。

    世道从来不许谁退缩,更不允许谁真的懦弱苟且一生。

    更何况,若真战死,也比跪着活,要痛快不少。

    铁力达领着狼骑,在尉迟醒的右侧,迎着弘利蒙库的方向过去。

    “非死不退!”铁力达喊道。

    “非死!——”他身后无数铁血涌动的战士们回应着他,“不退!——”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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