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醒惊了。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陆麟臣,但这么暴戾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难怪那么多人,会愿意追随这位将军。
你跟在他的身后,就好像世上没有不能战胜的敌人,他的确很狂妄,但他的狂妄是恰如其分的,正好能够配得上他的能力。
此前尉迟醒也跟陆麟臣并肩作战过,那时候他游刃有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翩翩的公子风度。
就连和古逐月对战的时候,陆麟臣都没有这么暴戾。
尉迟醒没有去深想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这才趁机扫了一眼周围。
黑狼是不可能单个出现的,他们的同伴一定就在周围。
事实也很快证明了他的猜想,弋兰仰起头,对着天空嗥叫了一声,喀拉山缘的岩石后,一下就出现了很多的黑色身影。
尉迟醒在宛州的时候,见过秋季到来时黄昏里,站在普通农户家房檐上的麻雀。
它们挤在房檐的一线上站着,叽叽喳喳地等待着主人家收拾晾晒在晒坝上的谷物,等他们收拾好了离开后,成群的麻雀就会落下来,抢着地上没被收走的漏网之鱼。
那些麻雀挤在房檐上,又多又密的样子,让尉迟醒的头皮有点发麻。
而这一次,挤在喀拉山缘的,是黑狼。
弘利蒙库扯出挂在脖子上的短笛,长长地吹了一声,然后所有向着这边行进过来的黑狼就都停下了。
他一把将手里的短笛丢进了草被里,在弋兰的头顶重重地敲了一下:“你就这点出息?!”
弋兰的喉咙里发出似委屈似愤怒的低咽,低垂着耳朵,却凶狠地看着陆麟臣。
它恶狠狠地一咧嘴,露出了藏着的獠牙。
陆麟臣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黑狼,他也是头皮一麻,不怪尉迟醒露出那种表情,他也有些毛骨悚然。
“我叫弘利蒙库,我是巢勒蒙库亲自选中的下一任黑狼王。”弘利蒙库对着陆麟臣说,“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陆麟臣不动声色地抬了抬腿,他感觉自己的骨头肯定是裂开了,不过肯定没断,他面上笑着,心里却在骂他,你已经让我付出代价了,只是我比你厉害没让你看出来而已。
“你随意。”陆麟臣漫不经心地耸肩。
尉迟醒也没闲着,在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接近了弋兰。
弘利蒙库怒喝着冲向陆麟臣,尉迟醒也举起刀来,一下砍断了弋兰半条尾巴。
他隐约记得铁力达说过,尾巴对于狼来说,是和四肢一样重要的存在。在战场上伤了尾巴,其实和伤了四肢一样严重。
而且伤尾巴,比伤四肢简单,并且造成的伤害都是狼会走不稳路。
尉迟醒趁着弘利蒙库训弋兰的时候接近了它,又几乎是在弘利蒙库爆喝的一瞬间,挥刀砍断了它半条尾巴。
在他的预料之中,这头黑狼会怒吼一声,然后跳转着转身来攻击他。
但现实的变故让他没有机会反应,弋兰只转过了上半身,在受伤那一瞬间朝着尉迟醒咬下来。
它没有发出任何响动,行动速度无比迅猛。尉迟醒想躲,但是它被疼痛刺激后的速度暴增,几乎就在尾巴被砍断的同一瞬间,它就一口咬住了尉迟醒的肩膀。
尉迟醒能够感觉到,他的躲避是有用的。因为弋兰最长的那根牙齿,本该直接洞穿他的心脏,如今却只是擦着他的肩骨穿过了他的身体。
弋兰咬着尉迟醒,扭动上半身把他往前拖,它也很痛,但是越痛就不可能松口。
尉迟醒想也没想,反手就把玄元胡乱往他身上一扎,然后双手握刀和弋兰的拖力抗衡着。
他的力气比不过这头巨兽,他被一路往它的面前拖,玄元也跟着往前划,在他的后退上划开了一条越来越长的口子。
尉迟醒被咬住的肩膀已经痛到失去了知觉,他也不知道这只手到底有没有使出力气来,但他两只手都尽力死死地抓住了刀。
它只要接着往前拖,玄元就会一路往前,直到切开它的腹部。
不是他杀了狼,就是狼撕碎他,或者一直僵持下去,死在一起。
尉迟醒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是遗憾更多,他甚至都还没看到他姐姐,就要和一头黑狼长眠在喀拉山脚下。
但他竟然没有,他满心想的都是去死吧,谁都别想拦着我。
尉迟醒忽然就变了主意,一把将玄元抽了出来。他的时间不多,刀一离开黑狼,它势必就要发力将他拖到他的身前。
他只有短到几乎可以称之为没有的一瞬间,他抬手将刀刺进了弋兰的下咬合韧带处。
黑狼是不会主动放开自己的目标的,但他也是动物,抵抗不了身体的本能。
果然,这一击让它的上下牙弓都一同痉挛了起来。尉迟醒转动着刀柄,另一只手扣住它腥臭的牙床,猛力向上一顶。
他感觉到了黑狼的牙齿离开他身体时,和肌肉骨骼摩擦的那种感觉。
这感觉是真的挺不好的,尉迟醒想,在断头台上感觉到刀锋切断自己的颈骨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尉迟醒趁着黑狼还没反应过来,就着这个距离翻到了弋兰的背上,抓着它的皮毛一跃到了它的头顶。
站在了它的头顶,尉迟醒才发现黑狼的尾巴是真的重要。
很明显他是想要站起来,通过摆动脑袋来把尉迟醒晃下去,但没了尾巴,它的身体严重失衡,摆脑袋这种需要四肢一同配合的动作,被它做得像是喝醉了人去舞狮子那样——
前肢动前肢的,后肢动后肢的,脑袋没人撑着,一动不动。
尉迟醒是真的差点笑出来,但他也没忘了自己究竟要来干嘛的,他举刀想往弋兰的眼睛里刺进去,但距离使他只能去刺进它的耳朵。
刀只进去一半,尉迟醒就被它猛然地一挣扎甩了出去。
弋兰摇晃着有些站不稳,它仰起头,朝着天空一声一声地嗥叫着。他不想再管主人要和谁单打独斗,它只想召来它的同伴,把这个一直缠着他的人撕碎。
弘利蒙库听见了弋兰的信号,他重重地吐出一口血沫来:“窝囊废!你这样当什么狼王!”
他的脸上被陆麟臣诡异的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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