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看看照片呗，看一样像不像你当初那个欠打的样子。”
楼雨山没有问他谈恋爱了吗结婚了吗，他这几年切断了和旧时朋友的所有联系，但是依旧却习惯着捕捉关于苏柏的任何音讯。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就变相承认自己知道苏柏结婚了吗。
“知道我结婚了，”苏柏却笑得很坦荡，“那婚礼你不来给我随份子钱？”
苏柏结婚的时候，楼雨山记得自己好像是跑去爬山了，至于具体哪座山，楼雨山自己也忘了。他好像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到每座山峰的头顶，又怎么从山顶下来的。
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跟苏柏有任何联系，哪怕是擦肩而过的路人缘分。但命数有时候就是这么难以揣测，审美高深莫测的刘荣平请来了国内一把手建筑师，又请来了身在国外的一把手设计师，给他设计一个除了大，没有别的要求的宅子。
要不是确认过无数次刘荣平确实只是一位有钱人，楼雨山都快怀疑是故意有人整自己。
“没钱。”楼雨山铁公鸡的面目暴露无遗，“一分都不会给你。”
苏柏笑了起来，小小的两个梨涡衬着他的虎牙，这是曾经令楼雨山挪不开眼睛的模样，但现在看来，楼雨山却觉得也不过如此。
“到了。”保镖停下车，为两位艺术界泰斗拉开车门，“刘总说先请两位吃饭，边吃边商量房子怎么修。”
楼雨山抬起头，看着古意十足的牌匾。龙飞风舞的火锅店名字挤在上面，牌匾上还挂了几串红红的干辣椒。麻辣锅底的香味顺着东风飘了出来，钻到楼雨山鼻子里的时候，楼雨山觉得自己的魂都被勾走了。
丧尸围城的时候见到了活人是怎么走路的，楼雨山现在就是怎么走路的。他迈着两条长腿疯狂奔向火锅，说起来可能有人会不信，前一秒楼雨山还在伤春悲秋感怀往事，这一秒他的脑子里只有麻辣牛肉和虾滑，千层毛肚和鸭肠。
人生艰难，楼雨山早就深切体会过，现在能让他心痛的，都是已经过去了的浩劫。他会心悸会后怕，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当下行乐。
啥他妈的爱情不爱情的，火锅才是真的！
“小楼啊，”刘荣平已经喝醉了，拉着楼雨山的手拍一下，顺着摸一把，再拍一下，再顺着摸一把，“我们这些企业家，下海经商大半生，图的是什么啊？”
楼雨山不假思索：“钱。”
刘荣平眯起醉醺醺的双眼，疑惑地看着楼雨山。
楼雨山补充说：“钱……前程美满之后衣锦还乡落叶归根安享晚年，这个情况下就需要一栋只属于自己的豪宅哦不是，温馨的港湾了。”
高级知识分子楼雨山也懒得管这个栋到底能不能用作港湾的量词了，闭着眼就胡诌。
刘荣平很想站起来为这个懂事理的青年人鼓掌，他很久没见过思想觉悟跟自己这么吻合的年轻人了：“好！好！小楼你懂我！懂我！”
楼雨山趁机抽出自己快被他薅秃噜皮儿了的手爪子，拿起筷子在烫篓里捞鸭肠，刘荣平拽着自己聊天，也不知道鸭肠老了没有。
“小楼啊，”刘荣平眯着眼，把自己的胖脸凑到了楼雨山的面前，“要有创意。”
楼雨山反应过来他在说房屋设计的事情，连连点头：“好，没问题，创意，有创意。”
“小楼啊，”刘荣平继续提出甲方迷之要求，“要有感觉。”
“好，可以，”楼雨山还是一嘴巴就答应来下来，“有创意，肯定有创意。”
“小楼啊，”刘荣平继续说，“要快。”
楼雨山连连点头：“好，快。”
“小楼啊……”
“……”
楼雨山一边哄孩子一样答应下来刘荣平各种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十头牛拽不到一处的要求，一边从蘸料碗里抬起头，看着拿着筷子没怎么动的苏柏：“吃嘛。”
“吃嘛，不辣。”四川籍贯生人楼氏雨山先生如是说。
“……”
刘荣平已经喝得二五八万的了，大脸贴在餐桌玻璃上，嘴上还在继续碎碎念着什么。楼雨山把自己的左手给这位老总拽着，右手疯狂涮食材往自己嘴里塞。
“楼雨山，”苏柏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你还吃得下啊？”
桌边木架上的空盘叠着空盘，楼雨山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以前穷困潦倒的时候隔了好几天的剩饭都舍不得倒，养成习惯了。这全是肉，又不能退，不吃多浪费。”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不会对着另一个人遮掩自己的丑态，除了根本不在意了之外，或许是真的没有别的原因了。毕竟就算是陌生人，由于一丁点的自尊心作祟，也会尽量维持自己的体面的。
苏柏松了口气，他放下筷子：“这也是刘总的钱，你也不用帮他节约的。”
楼雨山嘴里还有东西，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大学我室友有时候吃不完有时候特意给我留，那些吃的，我觉得只要给了我，让我吃，就都是我的。”
苏柏的手机开始嗡嗡震动了起来，楼雨山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过来：“回去吧，嫂子等你呢，刘总你不用管了，明天让他带我们去看过地基，你自己好好画图就是，想怎么画怎么画不用听他逼逼。”
看见苏柏怀疑的眼神，楼雨山放下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是怎么混到国际高级知名设计师的，我接的甲方什么刁钻诡异的没有，回去吧，信我。”
苏柏终于放下了疑惑，拿起外套匆匆离开了包间。
两个保镖看见走了一个，连忙探头进来看看刘荣平的情况。楼雨山对着他们两灿烂一笑：“你们刘总喝醉了，快带他回去吧。”
包间在刘总走后，只剩下了火锅沸腾的咕嘟声。楼雨山伸手关了火，眼看着沸腾的中心慢慢平静了下去，他又拿起筷子，在锅里捞着吃着往自己的嘴里塞。
塞着塞着，他突然觉得刚刚被自己拍了两下的胸口有点生疼，紧接着就是压制不下去的反胃感。楼雨山跌跌撞撞地跑向了包间里的马桶，抱着它吐得像是要把心肺一并吐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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