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能听见掷地巨响。
尉迟醒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这才听见了外面的喧哗。
容虚镜的海东青还在窗外侯着，上清宫前聚集起来的人们纷扰议论着，不用看也知道，他们一定正仰着头，期盼着见到那个远在天边的人。
而这个人，就站在尉迟醒的面前。
“你忘了很多事，”尉迟醒说，“但谁都还没忘记你。”
比如头顶的星辰，和脚边的信徒。
信任和敬仰，成了他们的本能。
“我本来不想救你。”容虚镜说。
她如果不插手，尉迟醒会被成百上千星辰之力所化的箭矢扎个对穿，变成站立着的血筛子。
但应该也不能站立太久。
“看得出来。”尉迟醒点头，他不会感觉不到容虚镜的随意。
曾经容虚镜也曾不远千里救过古逐月，她的神情与现在并无二致，但有些东西，就是很不一样。
最简单来说，阻拦她救古逐月的如果是刀山火海，她就能平定重重险阻去他身边。
但如果有颗崴脚的石子躺在她救尉迟醒的路上，容虚镜就会毫不犹豫地走远。
“老实说我也许应该嫉妒，”尉迟醒耸肩，“但我确实没什么感觉。”
这是真心话，举世敬仰的容虚镜一心一意对某一个人，换成谁都会不由自主地嫉妒。
但尉迟醒倒真的没有，容虚镜代表着星算，在泱泱众生中择选真正的天下之主，这份殊荣不是靠嫉妒就能取而代之的。
脚下的地板动了动，忽然开始上升，尉迟醒惊讶地看着，容虚镜却只负手而立，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
头顶的重重机扩被一层一层打开，尉迟醒看见了所有变换，到却什么也没记住。
太复杂了。
其中不止蕴含着精良、准确的建筑工艺，还有凡人望尘莫及的阵法秘术，以及，无可取代的星辰之力。
尉迟醒突然明白了生来就站在万人之巅应该是什么样子，其实他活的这许多年，深知镜尊位就是这样的。
但真真切切感受到又是另一回事。
此刻的容虚镜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但通往星辰的秘密之门依旧只为她一个人敞开，天地间无可匹敌的力量依旧只由她一人支配。
除却神明，也许她就是天意。
“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容虚镜平视着前方，语气淡泊而冷漠。
尉迟醒一缩脖子，他没想好该怎么为自己辩解，但想到眼神也许确实有些奇怪，干脆就放弃了辩解。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尉迟醒问。
容虚镜侧头看着他：“说。”
“你有没有发现，”尉迟醒突然冒出来前不着头后不着尾的诡异感叹，“你虽然为人冷淡，但跟人说话都是看着人家的，其实挺尊重人的。”
“没发现。”容虚镜随口一答，就转过了头去。
尉迟醒正要开口问自己想问的问题，容虚镜却先他一步开口：“你说了是一个问题。”
话音落地，上升的楼面稳定了下来，容虚镜跨步往前走，留下了发懵的尉迟醒。
他确实没想到容虚镜竟然是这么回答的。
上清宫的顶阁很清冷，完全不在尉迟醒的料想之中。
天参星火作为能够融解世间所有寒冷的陨火，不该让这层楼炎热非常吗？
尉迟醒怀着这股疑问，亦步亦趋地跟着容虚镜走。
走了好一会儿，尉迟醒突然发觉这里没有边界。
目光所及还是上清宫里的摆设装饰，目光不能到达的地方就是一片漆黑。
上清宫的景致和黑暗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模糊的边界。尉迟醒往边界走一步，边界就后退一步。
永无止休，这里走不到头。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吗？”尉迟醒突然问她。
“天参星火。”容虚镜回答。
尉迟醒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容虚镜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走，但她这样回答，尉迟醒就放心了许多。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要找什么，”尉迟醒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容虚镜没有思考，毫不犹豫地回答：“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走。”容虚镜补充道，“我不记得很多事，就算我记得，应该也想不起来这里的事情。”
容虚镜隐约知道自己的失忆是因为一场意外，她也并不着急回忆起来。
可她知道，就算自己事无巨细地回忆起来了过去，关于这个顶阁的事情，她绝对也是半个字都想不起来。
这里是没有往事的地方，所有事情发生，即刻就会被忘记。
一缕冷风吹进尉迟醒的后颈，他突然感受到了半点凄凉之意。
人的一生如果被完全割裂成了过去和未来，那么不管是将来即将做的事情，和现在正在做的事情，还是早就成了定局的事情，都会失去所有意义。
每一刻都是崭新的一刻，失去了厚重意义和原有前景的一刻。
人们太过于尊敬容虚镜，醉心推演未来的事，却忘记了赋予未来意义的，是曾经的过往，和今日的当下。
没了这些，未来的繁花迷眼都如同无物。
“往这里走吧。”尉迟醒感觉到了某些东西。
就像是黑暗迷蒙之中有天光穿透云层间隙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就抬起头，朝着那个方向追随而去。
容虚镜转身来，跟着尉迟醒一起走。
“我要拿走天参星火，”尉迟醒问，“你确定不阻拦我吗？”
天参星火被星算放在这里，用阵法守护着，容虚镜实在是没有理由让尉迟醒就这么拿走。
他想不通。
就算是看在古逐月的面子上，那刚刚的救命之恩已经到顶了，绝不会带着他闯入顶阁。
尉迟醒说：“你们守护它这么多年……”
“不是守护。”容虚镜纠正他。
这不是守护。
容虚镜知道什么力量是用来守护的，它们温柔而有力，倾注了下阵人的所有执念和极致的保护欲，就算伤人也只是出于自我保护。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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