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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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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风雪夜离人(下)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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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沉睡。

    想到这里,古逐月突然生出一种悲戚感来,如果她很健康,那她肯定也会有完整幸福的一生。

    这样绝代的美人,就该被无畏的英雄深爱着。他们征战天下,立下千秋功业后隐居山林。

    他们还要有个孩子,继承父亲的眉,母亲的眼,长成一个男子汉,和父亲一起,保护美丽而脆弱的母亲。

    可她什么都没有,她沉睡在雪山的石宫里,在无尽的寒冷和黑暗里度过漫长的一生。

    古逐月低头想着这些,女人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他以为自己眼花,皱着眉盯着她交叠在腰腹处的双手。

    许久都没有动静,就在古逐月又要进入思考时,她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古逐月仿佛是被迷住了心窍,缓缓地拉起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女人的手冰冷而僵硬,与石宫外冻结千年的寒冰十分相似。古逐月覆上她的手背,想用温热的手心给她一点点温暖。

    古逐月不懂异术,也看不透天机,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从不知名的地方往这个女人身上聚拢。

    就像是春季伊始,太阳照射大地时,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也许是古逐月的错觉,也许是真的发生了,他感觉自己手里这只手,正在努力回握自己。

    她在努力着,用所有的力气去驱使僵死的手指,抓住这个少年温暖的手。

    但死亡和寒冷从来不做柔情的事情,她的所有努力都无法让古逐月确切感受到,只像是尘埃落在手心一样。

    细微不可查。

    香炉里的香粉已经燃到了尾声,火光暗淡了下去。在空中的青烟也越来越缥缈,古逐月侧目看她的脸,只看见眼珠轻轻地动了一下。

    “还以为你要醒了。”古逐月轻轻地说。

    他怕吵醒这个女人,却又莫名期盼着她睁开眼。

    没有人回应他,目光不可及之处,所有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东西都在匆匆流逝。

    古逐月抓紧了她的手,手心被侵凉后,就换成手背靠着他的手,仿佛这点温度不散,他就能抓住些什么东西。

    他能感觉到的。

    皮肉之下的血液渐渐放缓的奔流的速度,虽然原本就并不快。

    那一点点拼命回握的力气,败给了天道,她放弃了反抗,低下了一生都不肯认输的头颅。

    古逐月发现女人胸口不再起伏,他转头看见香炉里的香粉终于燃尽,只剩下古铜色的香炉孤独地立在半明半暗的交界处。

    如果有面镜子,他或许就能发现自己的眼眶通红,像只失去了所有的独兽。

    手里的这只手,不管再怎么努力想让它变暖和,都成了徒劳。明明片刻之前,有温度回升的。

    古逐月看着她的脸,动眼珠的那一瞬间,她是在努力醒来的吧?

    可她永远沉睡了下去,并且不会再感到寒冷,再感到孤独。

    但同样的,她再也没有了希望。

    她死了。

    古逐月把她的手放回去,弯腰的瞬间,他看见女人鬓边的花枯萎了,土黄色的花瓣垂在萎缩干枯的藤茎边。

    这里的一切都死了。

    多年以后,神武皇帝解开了心中的所有疑惑,当他再次走进重华山上那座石宫里时,威严的皇帝红了眼眶。

    随行负责编写起居注的史官刚要提笔,上古玄铁打造的神兵刺穿了他的胸膛。

    站在星海光辉下的星算掌派提醒他:“陛下,神殿不可见血腥。”

    “况且,你不可滥杀,而自毁名誉。”

    “我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神武皇帝没有理会逆耳的忠言。

    “她啊?”容虚镜仿佛是陷入了回忆,“她一生,向往自由,一生,爱人至深,一生……”

    容虚镜有片刻失神:“一生,都活得自由自在。”

    “我与她在风雪中见第一面,就匆匆离别。”神武皇帝握着刀柄的手青筋突显,阵前斩杀无数敌人都不曾害怕的他,此刻手臂轻微地颤抖着。

    “我知道她爱我。”

    “本座曾觉得,她是一个很愚妄的人。”容虚镜说,“如今也这样觉得。”

    史官的鲜血流进神殿石板的图腾里,容虚镜被法阵的力量压得几乎站不住。但她还是骄傲地负手而立,仿佛无事发生。

    神武皇帝当然看不出她的异样,只在听见她的话语后,突然笑了起来:“是啊,愚妄。”

    古逐月从石宫里走出来,门环上没了花朵,门前的雪堆上有一抹土黄色的粉末。

    站在风雪里,他发现原来这里很冷,念青的寒风往他的骨髓里钻。

    顾长门站在远处,见他出来后微微一笑,仿佛等待友人沽酒归来的闲散文人。

    “或许你需要这个。”顾长门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走过来的古逐月。

    古逐月接下手帕,脸上心事重重的样子:“先生,石宫里的人是谁,是她要见我?为何要见我?”

    “是。”顾长门只挑了一个问题回答。

    古逐月知道,更多的事情他不会再说,只好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堆里走着。

    “日后,”顾长门突然说,“你若觉得天地浩大,无人爱你。或许你可以想想我,想想……想想这里。”

    想想她。

    “先生,”古逐月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尴尬,“这个想法,或许有些矫情?”

    “是。”顾长门爽朗地笑了起来,“你就当我矫情多事,非要多说一嘴,听过忘了就好。”

    “先生?”古逐月又问他,“石宫里的人,还会活着吗?”

    古逐月其实想问她是不是死了,但他觉得有些不太尊重人。

    “其实她早就离开了。”顾长门这次没有忽视他的问题,“是念青感受到她的执念,让她残喘十来年。你不必觉得悲哀。”

    因为你已经错过了最该悲痛的时刻。

    “这或许也算是种解脱?”古逐月觉得,如果要他一直沉睡在一个冰冷而黑暗的地方,其实还不如死了痛快。

    这样比的话,死也算是一种解脱。

    顾长门点点头:“算是吧。但夙愿未了,也不好说哪种才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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