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茗仲走出厅堂后,并未马上回去,而是携同雪莲一道经过长廊走至一处幽深清透之竹林境地。
此处修竹挺拔高耸,相竞冲霄;夏日炎炎,艳阳照耀,翠竹照影,遍地融金;风拂绿兮,摇曳生姿,沙响作歌。
她们走在竹林深处的鹅卵石小道上,感受着难得的夏日凉、绿意浓,漫步至不远处的小木屋。雅致而略有些年岁的小木屋上有一块黑色牌匾,上面用秀气的墨迹写有“幽茶舍”三个大字。她们看了一眼,便步入舍中。
这间小舍是她母亲在世时专门找人做的,自从她去世后,这间小舍就成了她的,里面也放置着母亲生前的所有物。她与姊妹们的感情不深,小舍常年幽闭,没有外人来过,不曾接过外客。
在她闲暇时、心绪不佳时或思念母亲时,便会来此处寻求片刻的宁静与心灵的安慰,所以此处便是她的精神庇护所。
她一进屋就看见屋内窗户紧闭,光线较弱,空气沉闷得让人有些难受,就走至十字海棠式槛窗边打开了窗户,然后再走到雕花描金紫檀茶案边屈膝而坐。
雪莲倒是个精灵的人,看见她这个动作便知她要品茗了,就主动从一个造型精美的冰梅纹青花瓷罐中拿出观音饼茶,为了更加确定,就问:“姑娘,还是同往常一样?”
她“嗯”的一声,就看向白墙上的一幅女子画像。而雪莲听到她的回答,也就继续做相关的事了。
画像里的女子娇媚非凡的同时,含有一丝英气,浑身散发着艳、冷、傲的气质,她是她的母亲。看着看着,她不自觉地拿出绣花佩囊,从中倒出一枚纹理细腻整体精秀的和田白玉螭龙挂印玉牌,把玩在手,这是她母亲生前留给她的,每当她心情不济时就喜欢拿出来看一会,看着这件玉牌,她多少都会得到一点心灵的慰藉。过了一会,她将其装回佩囊,开始与雪莲一起煮茶。
雪莲将饼茶碾碎并用箩筛选出适中颗粒,而后在釜中沸腾着的山泉水出现“鱼目”形状时,将适量的盐放入其中。
而茗仲就郑重地扇着炉火,注视着釜中的热气。
顷刻,缘边如涌泉连珠,她就舀一瓢热水置于熟盂中,并用夹有节奏地向同方向搅动,出现漩涡时加入茶叶;而后到了“腾波鼓浪”的三沸时就将盂水重新放入,再端出釜。
雪莲将茶倒入亮洁冰润的越瓷莲花青釉瓷碗中,茗仲则静静地看着碗中的茶出了神。
都说品茗酬知音,都说享受喝茶的乐趣,如享受风花雪月一般,须有伴侣。以前她孑然一身惯了,倒是不怎么在意,可如今确是有几分落寞,莫名的希望那个陪她品茗的人是她今早见到的那个美男子。因此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窗外站有一男子,他看着屋里正在愁思的少女,忽地笑了:“表妹好兴致,赏我一碗可好?茶需静品,最忌心绪不宁,莫非你有心事?不妨跟我说一说。”
几句话让她回过神来,她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窗外男子嘴边漾出一抹笑意,唇红齿白,墨眸含春,俊秀非凡。此时含笑的他,就连天上的烈阳也不及他的笑容灿耀灼华,很容易让人将目光黏滞在他身上,不愿移去。他立如兰芝玉树,与周围的高挺绿竹相称,似一幅优美画卷。
她怔怔地看着他出神片刻,又揉揉眼睛,似有些不相信,过后才想起他所说的话,面颊酡红,双目瞪圆,说话略有些磕巴:“表,表哥,你来啦!可以的,喝茶。”说罢,忐忑地将一碗茶推至案几对面。
她而后又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罢了!”
“嗯,我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近,又恰巧经过这里,在窗外看见你在屋内煮茶,就来看看。”这时的林景茂已进入屋里,走到她对面屈膝坐下后,拿起茶碗,转碗摇香,轻轻地抿了一口:“嗯,不错,茶汤微黄,清彻亮泽,清香四溢,醇正回甘,好茶!”
“表哥不必夸奖,是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不过表哥你是第一个向我讨茶吃的人。”茗仲喝了一口,笑道。
他也笑了:“表妹谦虚了!不过成为你的第一人,那是我的荣幸了。”
她脸红的同时,瞄了他一眼,思索片刻:“表哥可有情投意合的友人?”
他看向她,略有些疑惑:“嗯,倒是有一两个。其实更多的是酒肉朋友、官场上的点头之交,世上的人为利而来往,又为利而交散,想要经营一份真正的持久的情意确是不易。你为何会这么问?”
她叹气:“挺好的嘛,我都有点羡慕你了。我从小就少有朋友,家中姊妹虽多,因着各自的母亲不同,人人又渴望得到父亲的宠爱,玩在一块时难免会使些小性子,就没有多少真心可言了。古书上说士为知己者死,又有人常言好弈者愿赴千里会知音,独自品茗时,觉得寂寞了,就希望有一情投意合的人作伴。突然想到你在身边,就问问你了。”说完,看了他一眼。
他悠悠道来,似玉石落玉盘,悦耳动听:“嗯,得一知音固然好,但重要的是人的心境。赏玩一东西,心境最为要紧,而得一志同道合的友人作伴,人的兴致昂然,更能体会到赏玩的乐趣、人生的意义,所以人们常常会感叹愿得一知己,死而无憾矣。”
她豁然明了,心跳加速,用灼热而略带感激的视线看着他:“嗯,确是如此!”
他发现她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回望,就看向四周,他突然将目光挪到墙壁上的画像,久久凝视,眼里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奈何转变太快,无法捕捉,他突然说道:“敢问表妹,这画像上的妙人是何人?”
她亦看向画像:“哦,她是我母亲,不过已经去世了。”而后垂下眼眸,掩下一丝落寞。
他尴尬一笑:“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她亦笑了:“没事的,表哥,我不介意!”
他眼底有藏不住的落寞,又继而说道:“我母亲在几年前去世了,如今我们倒是同病相怜了。”
她亦心有体会,看他时有些心心相印之感。
他突然站起身来,冷淡说道:“嗯,多谢款待!在这里停留太久了也不好,我先离去了。”
她也跟着站起身:“嗯,表哥慢走!”
他向她点点头,而后不再回头,走了。走得洒脱,飘逸,不带一丝情意,不留一丝痕迹,独留她一人怔忡地看着他离去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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