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比俊河那小子可聪明多了。”
“虽说俊河那小子事先再三警告我关于这件事绝对不许和你提起。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我不说你也该猜到了。”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他把手背在身后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没错,我会关注到你是因为俊河那小子向我极力推荐了你。”
“作为那个臭小子的叔叔,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而他会走上音乐创作这条路多半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他看着街边枝叶葳蕤的参天大树静静地叹了口气,“俊河那小子很有天赋但却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性子浮躁又随性,有才能却不受任何人约束,规矩和原则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制约,而在他周围,除了那些在underground因为音乐或是工作关系结识的伙伴,正常生活里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一个能和他相处超过一年的朋友。”
“姜瑾安,你是他的第一个例外,或许……也是唯一一个。”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明明有一个在韩国也算有些资历和知名度的叔叔,而且自身才能也不差,但他却到现在还窝在那个又旧又乱的工作室里连份正经工作也没有着落。”或是回想起了过往的一些记忆,他颇有些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怎么想的,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应该知道人脉和实力这两样东西其实都很重要。但那小子性子倔强从来不服输也不求人,当初我本来想把他介绍给大公司的朋友,但他却死犟着不肯,说是不想借用我的关系走后门。”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那小子吃尽苦头最后终于想通了来找我了,但没想到他求我的第一件事却是向我引荐你。”
“朴先生,如果说您决定录用我是因为俊河哥的缘故。”他垂眸温和地勾起唇角,线条温润的眼尾却没有半分温度,反倒是隐隐透着一丝凌厉的暗光,“那么刚刚在工作室里所说的那些话就此作废,因为我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也不喜欢借用任何人的名义去争取不该属于我的东西,您看怎么样。”
“毕竟,在首尔的underground,比我更出色更有资历的人也不在少数。”
一阵无言的沉默瞬间将周围微烫的空气包裹,一片寂静的耳畔只剩下盛夏的蝉鸣不厌其烦地聒噪着苦热……
事后回忆起来,他那时候他说话的语气并不算和善,即使嗓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柔软,但微凉的语调中却生着坚硬的尖刺。
他原本以为对方必定会因此感到不悦,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对方不仅没有半分恼怒反而瞬间收起了从见面开始就一直隐约浮现的审视目光,旋即看上去颇为高兴甚至有些满意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必多想,俊河只是拜托我抽空听了听你做的曲子,而今天到这里来见你邀请你加入JYP完全就是我个人的想法。”朴振英抬头用温和的目光望向少年那双任谁都辨不清情绪的漆黑双眼,“你说的没有错,在首尔的underground,我见过很多很有才华也很有潜力的孩子。”
“但是我无法否认,你实在太出色了,出色到甚至让我在听到那些半成曲的瞬间,就直接生出了想要找到你邀请你加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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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个转角的路口鞠躬和对方告别,骤然模糊的记忆似乎也在那一瞬间分裂衍生出了莫名的断层。
盛夏闷热的空气寂静到了极点,伫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午后灼烫的微风蓦然卷起他额前柔软的碎发。
“照我看,俊河有一点倒是说错了,你表面上性子温和,其实骨子里也和那小子一样透着一股让人无从下手的倔强。”
那时的时节正值六月,首尔碧蓝的天空一片刺目的空明,承着滚滚袭来的热浪和异常灼烫的日光,空旷的苍穹放眼望去只剩下几抹稀薄的云絮在若有若无地浮动。
重新推开那扇曾被他推开无数次的磨砂玻璃门,那个从三年前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真心实意对待他的人走上前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搂着他的肩膀笑得没心没肺。
林俊河,我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对待我……
……
“俊河,他到底有什么好,能值得你破天荒地来向我引荐……”
“他啊……”靠在工作室颇有些老旧的沙发上,他望着窗外璀璨澄澈的碧色晴空,垂眸笑得有些漫不经心,“叔,我跟你说实话,他其实没什么好的。”
“我说过我最讨厌性格温和看上去弱不禁风还善良过头的人……而很不巧,他姜瑾安就是这样的人。”
“我认识了他三年,三年里,他活得很辛苦,犯病的时候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而我却只能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医生说抑郁症患者需要的是理解和倾听,但他却从来不对我提起一丝一毫他病发时的痛苦,我也曾经想试着去理解他的感受,但直到尝试了我才发现,仅仅只是想象那些痛苦和抑郁降临在我的身上,我就已经无法承受。如果遭受这一切的人是我,我可能就连三个月也撑不下去,更不用说三年。”
“叔,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吗?很简单,因为他活得太善良了。”
因为他太善良了,所以才让你的侄子在迷失歧途之前,从万劫不复的地狱回到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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