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颀长的影子忽地落了下来,一红、一白。
二人静默无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快不慢地越过那巨石,向巨石背面的正前方行去。镜内画面随着此二人的行进路线,清晰,妥帖地,移动着。
纵使只有背影,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镜中的炙弦与元风。镜中很安静,阴风吹过,周遭草木发出惨淡的沙沙之音。
恐惧之意又起,那恐惧如一条蛇钻入我的五脏六腑,啃食着我的身体,我感到自己浑身都在越变越冷,几近疆住。
这明明是观尘镜,怎的会有这种不是凡间的画面出现?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炙弦和元风,去天牢干什么?
该死,明明恐惧到极点,明明该闭上眼睛不要再看!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盯着镜中他二人的背影,恨不得自己也钻进去,去到那里看个究竟!
强烈的愿望,强烈的力量!我逐渐感到观尘镜对我产生一股吸引力,我越是集中精神想着进去,那吸引力就越强烈!
鬼使神差,我卯足精神,调动全部灵力感知力精神力,穿越了镜面!
落到他们身后,我喊着他们的名字,拍着他们的肩膀,毫无回应。而且,我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根本触碰不到他们的身体。
我明白了,我只是一丝游魂穿越了镜面,现下我也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他们也丝毫感觉不到我,我只得默默地走在他们身侧。
他们站在青砖砌成的森严狱口,炙弦顿住,表情肃穆悲戚,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旁边元风面色凝冷,星眸暗淡,伸手轻轻拍了拍炙弦的肩。
随后,炙弦深深吸了一口气,与元风一道踏入监门。
监门内,囹圄照壁映入眼帘,转过照壁,便是接连拐四个转角、五道门,一人宽的甬道。每一处转角都有一名满面凶煞的天兵把守。
每每元风和炙弦路过把守天兵,他们便是一个弯腰:“太子”,随后,便会斜眼瞥一瞥旁边的炙弦。
尽管这些天兵看上去如牛头马面般不好对付,但因是有风神太子在,他二人竟也一路通行无阻所向披靡抵达里面。
岂料在最后一道关口,看管之人一上来便道:“里面所押的是天庭重犯,非普通妖邪,没有天帝手谕,一律不得放行探监。殿下、神君,还是请回吧。”
炙弦一声嗤笑道:“少跟本君废话!若真如你所说,本君是如何一路畅通至此的?”
身旁元风旋即伸手搭在那人肩上:“朱雀君,父帝只有本太子一个儿子,有些事,我想不用说得太明白。”元风眼神锐利,竟透着一丝刺骨之寒,周遭登时凉风渐起。
那朱雀君踌躇半晌,微微侧脸看了看搭在他左肩上的,元风那白皙纤长,此时指节分明的手指,抿了抿唇,退让开来。
随后,他二人闪入一道半人高的暗门,我也跟着进了去。里面一片阴森森的铸铁栅栏牢狱,竟让我觉得豁然开朗。
牢中四面石墙逼仄,十分昏暗,不远处一盆火焰幽幽燃烧。一人一身绯红背靠石墙坐着,闭目垂眼,怡然入梦。非但没有一丝锒铛入狱的落魄,反倒透着几分魅惑与脱世的安逸。
但见炙弦呆呆立于牢门前,双眸泛着水汽,上下唇瓣微微开合打着颤,强压将将要从喉头破门而出的抽泣哽咽,颤抖道:
“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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