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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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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玶亦往矣露猜疑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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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露不敢再想下去,压抑自己的愁苦,让彩儿先回去,对樊玶说道:“宋姑娘,你几岁会说话的?”

    樊玶摸不清许露到底要说什么,怎么会没头没尾冒出这么一句话。

    “大概是一岁吧,怎么了?”

    “宋姑娘是商人,随亲行商也看遍了人生百态,并且顺利度过了生死劫,也知道我的身份出身也高不到哪去,别看我现在说话流畅,我七岁才会说话。”许露自嘲地摇了摇头。

    樊玶理解她身为奴隶并且得到现在重用已是不容易。樊玶出身贵为公主,虽然现在国破家亡,心智经过磨炼难免会比同龄人成熟,但是父亲把她送到楚国,楚国王族也是把她当做贵族来看待,即使寄人篱下,也过得衣食无忧,安安稳稳,无论如何许露都是望尘莫及的。樊玶对于奴隶悲惨的生活既同情又无能为力。

    “露姐姐,你现在不是很好吗。为何突然想到以前?”樊玶纳闷。

    许露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自顾自地说起来:“既然学会了说话,就要说好话,巧言令色一把刀,用不好就是一条人命,邯郸君人为人直爽亲个和,你过去注意言语,好好服侍他,莫要让他不痛快了。”

    樊玶被赵穿接走,许露百般不愿意,可那又能如何,他是主,她是奴,樊玶身上有太多未知和蹊跷,许露没有拿到证据前也不好打草惊蛇。

    当年,许露费尽千辛万苦来到晋国,学习曲艺时,她说话说得不好被人嘲笑,所以都不爱说话,她的技艺比当时说话都熟练,直到有一天邯郸君来听吹塤,那一天许露似乎知道了说话的美妙,他听她吹完塤,把一朵兰花插在许露头上,摸着她的头对她说:“露儿,你吹得真好听。”,这声音仿若天籁,这是她听过最动听的话了,可她当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味地点头,无所适从,她想和他聊天,她想以后他问她话的时候,她能够对答如流,吐字清晰,于是她拼命练习,终于能够像公族中的人一样说话了……

    樊玶无法想象一个在奴隶中出生的孩子性格唯诺到什么程度,她也不会想象到许露为了愉悦赵穿让自己的身体快速发育,学会察言观色,洞察事物,全身心的为赵穿付出,即使她知道赵穿身边有莺燕围绕,还是义无反顾地付出。赵穿对于许露,就是她生活的希望,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露姐姐,你放心吧,我过去服侍邯郸君,一定尽心尽力。”樊玶感到许露有意无意地在威胁她。

    “宋姑娘,我也不明白邯郸君什么时候相中你的,过去后有些苦我怕你吃不了,你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吧,让你以后伺候人,恐怕你会吃不消吧。”许露带着关心的语气问她,但是重点是在于邯郸君如何收纳她。

    “我不知道姐姐那时候去哪了,邯郸君就来这院子了,看到了我,之后就……”樊玶没有全部说出来,但是许露意会到了,赵穿又一次到处留情,可是这一次许露现在才知道,许露隐隐觉得这一次樊玶染指赵穿目的不纯,是发带,还有后知后觉的艳遇……都让许露不安。

    “宋姑娘,可否不去公主府。”

    “露姐姐不想让我去吗?”

    “公主虽然已故,但是公主府伶人过百,美女如云,你过去不过是添数罢了,过几天邯郸君对你没兴趣了,你就孤守红颜,如此风险,你敢冒吗。”许露表面为她担心地说道。

    “露姐姐,人各有命,我见到邯郸君那一天便心属于他,纵使前路百般艰难,吾亦往矣。”樊玶坚定地说。

    许露无话可说,还是静观其变吧,点了点头,吩咐人为樊玶收拾行囊。

    月出东山,星河璀璨。

    樊玶在榻上思忖发带上的信息,今日丑时会有人在正卿府后门接她,可她还不想回楚国,好不容易可以进入赵氏,回到楚国混吃等死,什么都做不了。

    樊国被灭国时,樊顷子齐带着樊玶和樊瑛俩姐妹千里迢迢逃到楚国,因为旅途奔波劳累,躲避晋军,樊顷子齐积劳成疾,没过多久就去世了,留下两个小女儿,楚王商臣就把这两个小女儿留在楚宫抚养长大,年纪大了点,就赐给太子熊侣。

    樊玶还记得小时候,和楚国贵族子弟们一起上学,学字念书时,楚国人的口音不像中原人,而是一种独有浓厚的腔调,而樊国以前属于姬姓诸侯,地处中原,口音是楚国人崇尚却不愿意承认,不齿的,这应该就是楚国得不到中原的礼遇,就干脆直接弃之以鼻。

    每当师傅让大家一起读书时,楚国贵族公子们看到樊氏姐妹开口,就不一起跟着读了,听着她们引以为傲的中原口音读书,樊瑛原本一起跟着樊玶读,看到只有她们两个读,读着读着就没有底气读了,只剩下樊玶一个人读,楚国公子们用楚语嘲笑她发音不准,狂妄自大,学着她一字一句夸张地念书。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楚国一位公子学着中原腔,不标准,矫揉造作地学着念。

    瞬间哄堂大笑!

    他们欺负她仿佛就可以推翻中原几百年对楚国的不屑。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这是庆贺女子出嫁夫家的吉祥语,喜鹊筑好了巢,鳲鸠来住它。这女子要出嫁了,车队来迎她,“之子于归”,出嫁的女儿,母亲定会为她梳理发髻,披挂红妆,送上车與,而她现在没有家,没有母亲。她如果出嫁了,娘家只是虚妄,像她这样山河国破,父母双亡,没有娘家可回,归宁便是遥不可及的梦。以前娇生惯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一去不复返了。

    读着这首诗,樊玶百感交集,她寄人篱下,楚国愿意收留她们,并给予王族待遇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可她还是忍不住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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