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楚

    小伙计不明所以，懊恼掌柜怕是糊涂了才会答应，应和着说好，就去拿糖片儿了。

    掌柜到里屋，拿了另一条用宿莽草编织的发带给彩儿：“女娃，你见到你说的玶姐姐，请务必把这条发带交给她。”

    彩儿纳闷，得了糖，又得了发带，等于没换，白给糖，这不是捡了个大便宜嘛。

    彩儿心满意足地拿到糖片儿马上赶回去。

    伙计问掌柜：“掌柜的，小的不明白，用草编的发带，能值几个钱？她说要多少糖就多少，幸亏只要三包，不然咱们店赔了大本。”

    掌柜敷衍道：“她说的玶姐姐是出自权贵之家，得罪了她以后都没有好果子吃，你说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伙计连忙闭嘴。

    掌柜进了里屋急冲冲地和账房说：“睿轩，樊姑娘可能在正卿府。”

    睿轩看起来俊秀文质彬彬，但是外表十分柔弱，脸色苍白，打扮一副士子模样，实际上是楚国的郎中，楚国太子的侍从。掌柜景咸尹，掌管谏议，他们都是楚国的密探。

    那条看似寻常不过的发带，用结绳记事的方式，一个字一种结法，楚人有自己编织的密码，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编织的内容。那条发带记述了晋军要倾全国之兵攻打秦军一事。

    “你如何知道樊姑娘的下落，她私自出走，太子正在四处找她。”

    宋玶原名樊玶，是樊国的公主。樊国，是一个姬姓诸侯国，封侯爵，为受封食邑为樊地，所以称樊，虽然与周天子同姓，系周太王之子虞仲的后代，但是之后樊侯仲皮反叛周王，被抓回周朝首都镐京，樊国被赐予另一个老牌中原诸侯国晋国，樊人不服，时至春秋晋文公包围樊地，樊国灭亡，最后一代樊侯樊顷子齐出逃，下落不明……而樊玶就是樊顷子齐之女。

    “这条发带上的信息可能是她告诉我们的。”

    睿轩看了看发带，事到如今，也只能尝试用这条发带找线索。

    “如果是樊姑娘，那么你打算怎么办？”睿轩道。

    “我给了那个家奴另一条发带，上面说今晚丑时到正卿府后门，我们会接她回去，不论是大王还是太子都不希望她冒险，先把她接回楚国让大王他们放心。”

    睿轩不置可否：“当初樊姑娘自己选择当楚国密探，大王和太子都极力反对，她还是坚持，她自愿为楚国奉献自己，和晋国势不两立，她和楚国目的一致，就是要让晋国一蹶不振，你现在就要让她回楚国，我不认为她会回去。”

    “她从小生于宫中，没吃过什么苦，想必从楚国出来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早就想回来了。”

    “我看不然，当初晋国逼迫周天子把樊国纳入晋国，把樊地包围，准备吞并樊国，樊国人誓死不从，晋太史写成‘晋文公围樊，樊人不服，后有感于樊人德行，放樊人出城，樊国遂为晋国所有’，事实是晋文公围樊地，樊国没有屈服，在城中无粮可食，草根树皮食尽，直至易子相食，惨不忍睹，最后只有寥寥几人逃出樊地，晋文公终于得了樊地。同是姬姓王族诸侯，同根相杀，奇耻大辱，要是我是樊国公主，这般耻辱，怨恨，怎能忘记。”

    “睿轩，那依你之见如何？好不容易得知她下落，难不成还不可以带她回去复命了。”景咸尹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等不了她主动回去，我们得把她绑回去。”睿轩的眼神锋芒毕露，士子的装束这时与他格格不入。

    “可我怕到时候樊姑娘会怪罪。”

    “景咸尹，我睿轩区区莽夫一个，我不懂你们谋臣官场逢源之道，我只在乎不做则已，做则必成。”睿轩露出在沙场上杀伐果决的气场，现在的装束只是脆弱的伪装，丝毫掩盖不了他的武将之气。

    也许这就是楚王派他和睿轩一起来当密探的原因吧，睿轩的刚毅果决刚好弥补了景咸尹的踌躇不决，景咸尹虽说是带着年轻气盛的睿轩当密探，但是不得不被睿轩的深思熟虑，有勇有谋所折服，真是后生可畏啊。

    “好，那就依你之言，樊姑娘来就直接绑回楚国，若是她晚上没有如约而至，那我们就在正卿府守株待兔。”

    “用不着守株待兔，我去正卿府把她找到便成。”

    景咸尹目瞪口呆，不愧是年轻人，体力正旺盛。

    “睿轩，带走樊姑娘的事交给你，我先把这个晋军的消息散布到各茶馆。”

    茶馆是人流来往密集处，只要消息经这里一说，别说是晋国，天下都会知道这消息。

    这边两人谋划着，那边彩儿已经顺利回到马车上了。

    一回到正卿府，彩儿就兴冲冲地找她的露姐姐，玶姐姐。

    “姐姐！”彩儿先看到院里的许露。

    “彩儿。”许露微微一笑：“这是什么，你又到哪野了。”

    “姐姐，这是糖片儿，可香了，来，给你。”彩儿用衣服里掏出一包糖片儿。

    许露惊讶：“你哪来的糖片儿？”

    “这是用玶姐姐的发带换来的，就和这一模一样的发带。”彩儿把发带拿出来给她看。

    “玶姐姐？”

    “就是你带过来的玶姐姐呀。”

    “宋玶？”许露看着发带，觉得有些蹊跷，这样的发带，怎么可能可以换成糖。

    “是呀，就是她，玶姐姐呢？她在哪？店里掌柜说要把这发带交给她。”

    许露瞬间感觉不对劲，是一种直觉，物物交换的同时，也是交换信息：“彩儿，你把玶姐姐叫你换糖的事具体告诉我。”

    彩儿不明所以，乖乖地讲出实情，就在快讲完时……

    “咦？彩儿，你回来啦。”樊玶刚好走了过来。

    “玶姐姐，你让我换的糖片儿都换来了，这是给你的。”彩儿把另外一包从衣服里掏出来给樊玶。

    “谢谢你，彩儿。”

    许露没有把全部听完，但是也知道了十有八九，脸上没有表现一点不自然，“玶妹妹如何认识玉糖铺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