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如意为妇好点上精巧髻,妇好盯着铜镜瞧看如意慈爱地用骨梳轻轻梳过她身后如瀑的尾,便隔着镜子见着甄意从外头匆匆进来,阿蛮跟在她身后,两人一个焦急一个欢喜。
妇好方一回头,甄意便快步走到她面前,跪在妇好面前上下地将她打量一番,“娘娘。”
如意见了甄意面上浮出满脸笑纹,缓缓道,“如意姑娘回来了,娘娘梳妆便交于你,我去厨房看看娘娘的早膳。”说罢便将手上的骨梳递与甄意,从正厅走了出去。
妇好见如意走得远些了,对甄意道,“你怎么回来了?”
甄意手上攥着骨梳与她答道,“傅小臣已经转醒了,大王派去的医药师也说静养几日便好,奴婢以为娘娘可以放心了。”
妇好点点头,“我该放心了。”
“奴婢听闻消息便赶回来,见得娘娘安然坐在这里,奴婢也放心了。”
阿蛮也跪在甄意一旁,“阿蛮有错。”
妇好摸了摸阿蛮高束的头,“这件事跟阿蛮没有关系,是我思量得少了。”
甄意问道,“娘娘,事情究竟如何?”
妇好便与她从头道了一遍,如此与她说着自己心中也将整个事由整理了一番,总觉这一番并无任何疏漏蹊跷之处,丝丝细细间竟找不到什么线索。
甄意听得心惊胆寒,“奴婢只听闻娘娘被打进了囚牢,没成想竟是这样惊骇的两件事,娘娘,您如今可能察觉出什么吗?”
妇好摇摇头,“我自是明白谁要害我,可姜妃中毒时她们二人正在姒洛殿中,辛夷死时她们都在殿中等着审问我,听闻辛夷死讯之时,她们二人也十分错愕,如今细细回想,若不是她们演得逼真,便是辛夷之死她们也是意料之外。”
甄意揪心问道,“那姜妃娘娘如何了?”
阿蛮一双大眼睛看着甄意道,“没事,昏睡。”
甄意略微松了一口气,“她们想得真是巧妙,如今竟想借着娘娘的手除掉姜妃,就算姜妃侥幸活下来,那娘娘与姜妃之间难免要生些芥蒂了。”
“如今莞姐姐不时去瞧她,我也不知该不该过去瞧一瞧,若她果真以为我要害她,找不得真凶出来,我也不知如何向她解释。”
甄意眼底黯了黯,恰好外边阴云遮住了姣好日光,天地间便略略阴沉了一瞬。
过了晌午,袅烟跟在明色身后进了明鸿殿,明色直接掠过一地的下人朝寝室走去,蘅庭正静静靠在床榻之上,头侧依着帷木,不带妆容任由青丝缓缓泻下,半掩着苍白精致的脸,不见了平日里的傲气张扬,一双眸中滞然如死灰一般不见神色。
“蘅妃这是在为大王薄情而独自伤怀吗?”
那声音凌厉仿若竹叶细刃,一刀一刀割在蘅庭心头之上,眸中的泪便顺着眼角流出来,淌过俊俏的鼻梁,在面上斜斜划过一道无形的伤疤。
“我从未体会过这种心情,若是宫中人人都能像娘娘一样无情无感,那这深宫才真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明色高昂着脖颈,拖着身后鹅黄色金菊纱尾划过地板朝床榻走去,腰际而上雕绘凤羽的碧玉配饰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晃动,宫绦底下滚密的银线细细密密精巧勾边,托着肆然盛放的百年菊,她仍旧高傲,仿若那夜狼狈跪在槃玖殿的人与她无关。
“他心尖上爱妃不是你,对你恩宠再多你也不过落得个侍寝的由头罢了,如今大梦初醒,竟还不知幡然悔悟吗?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蘅庭,这便是你最大的愚蠢。”
蘅庭勾起嘴角惨笑一番,“妾身已经这样惨淡了,娘娘是特意过来说教妾身吗?”
明色居高临下定然睨着蘅庭,“本宫前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蘅庭面上并无心,只得呐呐道,“妾身愿闻其详。”
“你怀有身孕了。”
似是晴日一阵雷鸣,猛然间将蘅庭从落寞悲伤之中惊出来,她错愕得看向明色,“娘娘,您说什么?”
“本宫说,恭喜你有孕了。”
蘅庭震惊着缓缓摇头,她的身子她怎会不知,前几日方见了红,侍寝也不过一日之前,怎么可能怀有身孕,她睁大眼睛眼底藏着深深的恐惧,蘅庭心下一凉,“妾身没有。”
明色冷眼瞧着她,“本宫说你有了,你便是有了。”
蘅庭慌乱从榻上翻身而下跪在明色脚边,“娘娘,此事万万不可,若是被人现,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啊,娘娘!”
明色冷眸,“如今本宫父亲身在囚牢,尚不知大王决断,本宫原以为大王会对你青睐有加,却不曾想终究君王薄凉无情,如今唯有用龙子牵制住大王与朝臣,如若不然,我明家将于一夕之间倾覆,本宫在这一日,便决不允许这样的事生,况你以为本宫倒了,你还能安然度日吗?”
她这一句尾音拉得极重,蘅庭跪在地上哀求,“可娘娘这样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纵然侥幸瞒得了一时,今后该如何收场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娘娘!”
袅烟蹲在地上轻轻握了握蘅庭攥住明色衣裙角的手,温声道,“娘娘,如今大王恩宠子妃,您近日惹怒了龙颜,以为还有其他方法可以重得大王关怀吗?大王膝下无子尚未体会为人父的乐趣,若是娘娘肯了,纵然是假的,也可让大王在前朝后宫的烦心事中略微欢颜,娘娘以为如何呢?”
蘅庭顿然静默,头四散着半掩的眸子渐渐冷静下来。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