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桓把剑插入层层叠叠的狼尸和血浆泥泞中,忽然兀然单膝跪下,他的右腿已然鲜血淋漓,见状一手未迟橫剑当胸,一手勉力搀起他,然后抬头看向慢慢从雪坡上冒出来的黑甲军士。
大约是北莽的鞑子,只有大约百余人,没有马,可之前的箭潮正出于他们之手。他们抽刀,从雪坡上向未迟和容桓冲来,未迟看了看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近乎惨白的容桓只有选择退避。
她站在容桓前面,想护着容桓后退,但容桓握着她的肩,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将她一下扯到自己身后去了,
“快走,你快走!”
“走了你就自由了!快走!”
容桓换双手握剑,挡在未迟身前,从他那种狼狈的脸上回头对未迟挤出一个笑来,他说:
“嫣然,听话。你一个细作,没必要护着我。”
“说什么废话!”
未迟打断容桓的口气几乎粗暴,她看着已经快冲到近前的黑衣甲士,一气射出了自己所有的羽箭,最后她把自己的长剑也疾射出去了。
未迟一把将容桓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咬牙低吼道:“还没到那种演话本的时候!”
“必生即死,必死即生!”
“你敢不敢赌我们活?!”
容桓看着未迟此刻那张咬牙切齿,几乎狰狞的侧脸,忽然真心笑道:
“敢!”
这么多年来,容桓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的死亡,死在肃杀的沙场上,死在皇宫温暖的床榻上,或者死在那个金碧辉煌的龙椅上,但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的——
狼狈而毫无意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没什么不甘的。他感受着旁边扛着自己,拼尽全力的女人,忽然想微笑。事实上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下一刻,他们一起砸碎了冰层,落入了寒冷刺骨的饮马河,那一瞬,容桓忽然侧身抱住了未迟的腰,挡住了自水面上疾射而来的狼牙箭。
那一瞬,他知道,他真的陷进去了。
如果,他真的在与未迟做一场对赌,那么这一次,输了就输了吧。
饮马河虽然叫河,但算是北境数一数二的大河,河面广阔,水流湍急。
“也许这就是结局了吧……”
“但真好啊,你还在……”
在冰冷的水流灌入口鼻,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容桓忽然这样想。
拒北城,寅时两刻
“报——”
“报——”
远远的,拒北城大营外一骑手满身血迹,狼狈地歪倒在马上,疾驰着嘶吼。守营门的军士认出了他身上的大夏服饰,急急开门,那人却仿佛终于松了口气,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拒北城守营门的小兵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陛下途遇狼群,凶险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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