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相思形色露
“你见过绯红的樱花吗?在中国?”小女孩清脆悦耳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小男孩环顾四周,他们现在就身处于一片樱花林中,淡粉色花瓣一片一片地飘落,将地面染成了粉色,每踏一步,就像踩在了桃色的云层上。
只是,这里的樱花都是浅粉色,淡者为白,独独没有绯红色。
男孩漆黑如墨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摇了摇头:“没有。”
“樱花哪有绯红色的?”男孩不屑一顾地撇撇嘴。
“我说有呢?”茶褐色短发的小女孩眨着淡蓝色的瞳眸,笑得天真可爱。
她的眼睛里仿佛落有星辰,笑起来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了。
小女孩悄悄地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摊开掌心,一朵绯色樱花热烈地绽放在她的掌心中央。
男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掌心中的樱花:“好漂亮!”
男孩小心翼翼地拈起这朵独一无二的绯色樱花,别在女孩发间。
突然,这绯红的樱花变成了一团血,绯色的血从小女孩的太阳穴一路往下流淌......
男孩吓了一跳,伸手想去摘下那朵樱花,小女孩却逐渐后移,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冷秀宇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他的额头已挂满汗珠,睡袍背部早已湿透。
抬头瞧了一眼挂钟,才五点半。
起身,推开房门,天刚蒙蒙亮。他趿拉着拖鞋,漫步在鹅卵石小道上。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醒来空气清新了许多。远处的木屋屋脊被雨水冲刷,露出了崭新的木褐色,道路两旁的树木愈发葱茏。
天气凉爽,小径也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看到樱花一片一片地飘落,冷秀宇猛然惊觉已经漫步到了樱花林。
不知不觉已经四月了,昨夜一场雨过后,今早许多樱花都开了。
听说他母亲最喜欢这片樱花林,只是......八年了,他母亲自从八年前说去旅行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记忆里母亲的面容渐渐模糊,每当想不起来母亲的样子的时候,冷秀宇就会翻开儿时的画,那些他给母亲画的肖像成了如今他回忆母亲面容的唯一途径。
樱花飘落在肩头上,冷秀宇轻轻将花瓣拍落,猛然想起清晨惊醒的梦魇,俊眉深蹙。
九岁那年在这片樱花林里遇到的那个小女孩,时常出现在他梦里。这大概是他自有记忆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令他难以忘怀的女孩了。只是,往日的梦里他只注意到她的音容笑貌,这回,他倒是想起来一件奇怪的事。
那个小女孩曾经给过他一朵绯红的樱花,可是,这里种植的都是山樱花,偏淡粉色,从没有结过绯红色的。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呼之欲出,冷秀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硬生生把这种念头压了下去。
早餐过后,冷秀宇背起画板,出了门。
他脚步飞快,绕过几条街道,拐过多条小巷。
冷秀宇背靠着墙,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把人甩掉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今年十七岁,住着爷爷那传下来的的大别墅,却过着寄人篱下般的生活。
八年前冷秀宇的爷爷——当时冷氏集团的总裁冷轩泽突然病逝,而他父亲冷政伟也在两天后意外身亡。本该由他父亲继承的冷氏集团一瞬间落入了他伯伯冷政雄的手中,而在那之后他母亲居然只身去旅行,八年来杳无音讯。
从此他住的家不再是自己的,他变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儿。
当然,这一切他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爷爷和父亲的印象,仅有的记忆是他母亲曾在他生病时照顾过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母亲的容颜他都快记不清了。
唯一刻在他脑海里的面容,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有着茶褐色的短发,淡蓝色的瞳眸,笑起来天真可爱,像个干净纯粹的小天使。
这八年来,他被禁锢在那座看似大别墅的牢笼里,像一个画画的机器,每天被监视。
他的伯伯口口声声把他当亲生儿子,可是连他出来写生都要派人跟踪。
许是“有个‘天才画家’的儿子”这样的噱头能带给他无限的荣耀,许是他的画作能被拍卖到上百万的价格让他显得特别有价值,否则,他这个侄子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他人生的意义,就是寻找记忆中那两个重要的人。
八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母亲的下落,也在等待记忆中的小女孩归来。
可是,她们都不再出现过。
冷秀宇背着画架沿着河堤走,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自行车摩托车川流不息。
在清晨的街道拐角处,他找了个角落放下画架,拿起画笔,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南樱河,认真地作画。
摩托车的喇叭鸣个不停,他抬头看了一眼,一辆三轮车堵在前面。他的目光回到画纸上。倏尔,又猛地抬头,刚刚余光中似乎闪过一抹茶色短发的身影。
喇叭声终于停了,摩托车呼啸而过。
定睛一看,南樱河畔上依旧人来人往,独独没有什么茶色短发的女孩。
相思形色露,欲掩不从心。
冷秀宇深呼出一口气,嘴角抿起一丝无奈的微笑,埋头继续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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