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剑拔弩张
顿弱到了?
王翦微微皱眉,心中忽然有些烦躁。
大王派顿弱前来劳军的消息,王翦自然是早就收到了,也做好了随时迎接顿弱的准备。
可王翦却万万没有想到,顿弱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到了军中。
如果在平日里,以王翦的身份完全不用理会顿弱这样的小人物。但是现在顿弱所代表的,乃是秦国大王,王翦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轻视怠慢。
“罢了!”王翦叹了一口气,低头看向面前的桓齮道,“樊於期的事先放一放,你先随我去见顿弱。不过你要记住,樊於期的事情,在顿弱的面前一句也不要提,否则事情捅到大王的面前,一切就不好收场了!听明白了吗?”
“末将领命!”在这种情况下,桓齮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直接唯唯若若的答应了下来。
“走吧!”王翦轻笑一声,露出了一种轻松愉悦的表情,率先迈步走出了大帐,直奔辕门外走去。
顿弱的到来,让整个秦营上下陷入一片欢呼之中。
井陉关驻地的粮草供给,本来就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三十万秦军将士虽然不至于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但平日里绝对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再加上基本没有仗可以打,只能是苦哈哈的熬着日子,甚至一些士兵的心中都萌生了厌战的情绪。
如今顿弱一到,不但送来了天恩浩荡,更是送来了一车又一车的美酒熟肉。
底层士兵的需求永远的简单的,这一次劳军,无疑让这些在井陉关下苦守了将近半年之久的秦军将士们,再一次迸发出了迎战赵军的激情。
一切该走的流程都走完,王翦便在中军大帐之中设宴,为顿弱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翦再次举起酒杯,看向顿弱说道:“顿弱大人在邯郸忍辱负重,为我军多方奔走,差一点就为我秦国除去李牧这个心腹大患,真不愧是廷尉大人的高徒,果然世之英才啊!”
“不敢不敢!”顿弱连连摆手,面上现出羞讷之色,“王大将军言重了,在下拿着大王的五百金到了秦国,钱都花出去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实在愧对大王的信任,哪里值得王大将军挂怀?老师常说,王大将军你才是国之重器。秦国就是因为有王大将军坐镇,才能震慑天下,宵小不敢来犯!”
“王某不过一武夫,何德何能,竟能得廷尉大人如此赞誉。我秦国能有今日之胜,实乃是大王励精图治之果,与我王翦又有何干?”王翦随意的笑了笑,向顿弱举了举酒杯,“顿弱大人,请!”
“请!”顿弱知道这话再往下唠,就要把整个宴席都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便顺从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将军,不知哪位是樊於期樊将军?”顿弱放下酒杯,不留痕迹的看了桓齮一眼,面带疑惑的看向王翦问道,“久闻樊将军勇冠三军,乃是大将军帐下得力干将。在下闻名已久,未曾相见。今日有机会,还请大将军引荐一下!”
这个……
王翦听到顿弱提到樊於期,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愣,下意识扫了桓齮一眼。
不过王翦毕竟是一军主帅,心境早已难以撼动,虽然心中吃惊,但脸上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说道:“顿弱大人有此心,王某自然是无法拒绝。不过真是不巧,樊於期刚刚被派往井陉关下探查消息,此时不在营中,无法来见顿弱大人了。”
“出去执行任务了?”顿弱说到这,脸色陡然一变,声音直接拔高了几个度,“王大将军,在下虽然官阶很低,但此番乃是奉大王之命前来,还希望大将军不要们蒙骗在下!”
“蒙骗?”王翦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就像是罩了一层寒霜一般。
王翦是什么身份?
白起死后,王翦就相当于是秦国最高军事长官,名义上掌管着整个秦国六十余万的兵马,在秦国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除了当今大王以及昔日的上官,还从未有人敢对王翦大呼小叫。
如今顿弱在所有人的面前,如此疾言厉色的质问,对于王翦的而言无疑是威严上的挑衅。
“顿大人!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王翦阴沉着脸,平静的说道。
看到王翦这张面无表情的脸,顿弱心中没来由就是一颤,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感油然而生,使顿弱心中升起了一种退缩的想法。
但是这种想法在顿弱的心中,也只存在了一瞬间。那种对于王翦的恐惧感,在桓齮所许诺的那些好处所带来的诱惑力面前,显得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王大将军,你若是没有蒙骗,那便请你解释一下,为何今日在营中劳军之时,本官听到有人在议论,樊於期私通赵国,残害同袍之事!王大将军,大王命我前来劳军,自然也有让我监察各营情况的意思,难道说王大将军肆意蒙骗本官,是为了包庇樊於期这个乱党不成吗?”顿弱面对一军主帅的强大气场毫不示弱,直接高声说道。
“哼!顿大人请慎言!”王翦丝毫没把顿弱放在眼里,斜着眼撇了一下顿弱,毫不客气的回敬道,“莫说樊於期之事尚在调查之中,不能确定樊於期是否叛国;就算樊於期真是乱党,也自有本将军向大王禀报,就不劳顿弱大人费心了!”
“既然如此,王将军就别怪本官如实向大王禀报了!”顿弱把杯酒狠狠往桌子上一摔,直接转身就出了大帐了。
夜里凉风拂面,顿弱仰望星空,长出了一口气。
王翦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
与王翦和颜悦色的对话时,或许还感觉不出王翦身上的锋锐之气。但放在与王翦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之际,顿弱才感觉到王翦身上那近乎实质的杀伐之意。
言语成刀,直指内心。
饶是顿弱阅人无数,心中也实在是受不住这种压力。
如果不是桓齮开出条件让顿弱实在无法拒绝,或许顿弱这一辈子,甚至下一辈子,都不会选择与王翦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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