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色素!哦对了,还有肯德基,那些洋玩意没几个健康的!”我妈这话是对着小汪阿姨和齐阿姨说的,李阿姨只是淡淡地笑着,听着,全程都没有参与到她们的聊天中去。
批评完现代小孩子的不健康饮食,朱女士又热火朝天地和她们谈论最近的电视剧,偶尔还回忆下自己青葱岁月时热播的新加坡和日本的电视剧,什么《人在旅途》,《血疑》,《排球女将》之类的。她有时候在家边听磁带边拖地,兴起时还喜欢拉着我聊,只可惜我实在无法与她产生共鸣。
她就这么自顾自地说着,我赌她一定没发现自己女儿到现在都没有抬头。我的自作多情被我妈一棍子“雪碧瓶子”敲醒了,可活跃的心理活动和红得像大柿子的脸实在无法令我的颈部做正常的向上拉伸运动。
此时此刻我爸他们已经进入到聚餐的最后环节——“吞云吐雾”。满屋子的白雾呛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和我妈说了句“我出去透透气”,就拔腿冲出了饭店大门。
总算活过来了!我深吸了口冬日的冷气,用手拍了几下发烫的脸颊,然后伸了个大懒腰!
房梁上悬着的大红灯笼在风中左右摇摆,里面的蜡烛似乎要燃尽了,透着微弱的红光。我在门口找了个亮堂的角落,捡起小石头,自顾自地蹲下来玩“抓石子”,这是个可以自娱自乐的游戏,而且游戏规则自己定。
“你怎么跑出来了?喏,你妈让你把围巾围上!”陈鑫不知何时站到我身旁,朝我晃了晃手里的黄色围巾。
我转头抬眼看他,“谢谢你啊!”然后伸手接了过来,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这围巾是你妈织的吗?”他也蹲下身,拨弄着地上的石子,像是在自言自语。
“对啊,我的围巾,手套,毛衣还有毛线裤全是我妈织的!我妈手很巧的!她很厉害的!”我在外面从来不会吝惜对朱女士的赞美之词,可不像她那么没良心,自谦起来毫无原则!
“真羡慕啊,肯定很暖和吧?”他侧脸看我,眼中的光芒转瞬即逝,又低头玩弄起手里的石子。
我看着他略显清瘦的侧影,就在他刚才抬头的一瞬间,我仿佛读懂了他眼中的落寞。这些被每个孩子认为理所应当拥有,甚至经常被嫌弃有点丑的“妈妈牌”围巾毛衣,在陈鑫眼中却是那么遥不可及;而那些每年,每天,每时每刻甚至每分每秒“妈妈”为孩子做的稀松平常的小事,同样与他咫尺天涯。
李阿姨也许对他很好,但她始终不是妈妈。
“妈妈”——这个我们喊出来不费吹灰之力的俩个字,最简单的俩个字,一年中不知道了叫了多少次的俩个字,却是陈鑫说的最少的俩个字。
所以每天都能叫出这俩个字的我们应该心怀感激不是吗?
我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上面还有熟悉的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身边的陈鑫依旧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今天的他和学校里的他判若两人,总是沉默寡言,若有所思。
我好想对他说些什么,可贫乏的词汇量和几乎为零的社会阅历让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我想我不懂如何劝人。
他继续玩弄着手里的石子,我努力搜寻着打破沉默的话题……
“对不起啊!”我不好意思地朝他吐了下舌头,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你膝盖上的伤。”我用手指了指他的膝盖,“缝针的时候疼吗?”
他顺着我的手看向自己的髌骨处,如果不是殷老大提,我真不知道原来膝盖还有这么学术的名字;如果不是他们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要拿出来提,我还不知道原来在我上幼儿园大班那年陈鑫才转学回的老家,只不过陈叔叔那时候不住在家属院,他有自己的小洋楼——和杨阿姨一起;我不记得的事情太多,我只记得小时候跟着薛峰学脱把骑自行车,却不记得曾经撞到过一个小男孩,把人家撞得髌骨处缝了八针;我只记得家属院柏油马路两旁的臭水沟,却不记得曾经去过陈叔叔家,杨阿姨还说想生一个像我这样的小公主;我不记得的事情太多,就像我不记得杨阿姨是何时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一样,我不记得原来陈鑫和我小时候有过数面之缘。
“啊,这个啊!”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满嘴不屑地摇摇头说:“就这点小伤,算什么啊!一点都不痛!”
“是吧?”我认同地点点头,然后一脸豪气地唱起来: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我边唱边笑着看他,我想这就是此刻我最想对他说的话吧!
陈鑫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引吭高歌吓到了,他先是一脸惊愕地盯着我,然后突然前仰后合地笑来:“我还以为你只会唱abc呢!”
姐姐我唱歌很好听的好吗?开学那次只是一时失误!
“对了,你那时候也觉得我黑嘛?”我依旧对这个问题分外执着。
他估计被我诚恳的眼神搞得不好意思了,无奈地摇摇头:“说实话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我爸经常把‘非洲公主’挂在嘴边,他和我…和我妈应该都很喜欢你吧。”
我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姐姐我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嘛!不过你们还真是父子俩啊,都如此热衷给人取外号!
“我小时候确实挺黑的!”介于陈同学诚实可靠的回答,我给出了官方答案:“我爸老说要是把我扔到煤堆里面,本小姐不龇牙,都不知道我在哪儿!”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嘛!”陈鑫听后如我所料地捧腹大笑起来。看到他笑得那么开心,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比如韩夫子自习课时总喜欢躲在后门窗户盯人,比如陈老师一着急就喜欢炮语连珠地往外蹦家乡话,比如他现在准备的奥数比赛很难却很有趣,比如南方的雪太小了,怎么都积不起来……
“我告诉你个秘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对他说。
“以前每年冬天下大雪的时候,我都会把零花钱攒下来买水果糖,然后躲到没人的角落,先把糖放到嘴里,再捧上一团雪,一口一口的吃,味道好极了!就像夏天吃的刨冰一样!”我越说越兴奋,好像在说一件伟大的发明。
-->>(第2/3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