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转眼就过去了九个月。
柳三哥在三十六条水道任军师也已九个月。
如今,老龙头因年老体弱,已退居幕后,三十六条水道的总瓣把子是老龙头的长子龙长江,其人三十余岁,身材魁梧,面方鼻直,颔下一部美髯,相貌堂堂,只是双耳耳垂尖削,看来,后福不佳。因随着老龙头创业时,冲锋陷阵,有股子狠劲,是个不畏艰险的狠辣角色,故而,江湖上给了他一个“劈波斩浪”的外号。
不过,龙长江办事墨守成规,故步自封,凡事小心过度,疑心病太重,每逢遇到棘手的事,便没了主心骨,举棋不定,多谋而不善断,实在不是一个做水道总瓣把子的料。
自从,柳三哥来水道后,大刀阔斧,兴利除弊,将水道日常事务,治理的井井有条,从此,水道呈现一派蒸蒸日上,欣欣向荣的景象。
水道一扫暮气陈腐积习,为之气象一新,不过,也得罪了一些人,其中之一,便是龙长江,只不过他不说而已。
劈波斩浪龙长江看在眼里,窝在心里,嘴上叫好,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从此,水道财源茂盛,一帆风顺,自己肩上担子轻了不少;忧的是:长此以往,这个名满天下的“叔伯”,会不会把自己的“宝座”给篡夺了?
老龙头曾决心将水道的头把交椅让给柳三哥,龙长江是个孝子,嘴上唯唯诺诺,心里却老大不情愿,在他看来,这三十六条水道的庞大家业,拱手送给一个外人,那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即便姓龙的后人,是个败家子,也得由这个败家子来来掌舵,败也要败在自己人的手里,岂能拱手送给一个外姓人。后来,因柳三哥坚辞,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龙长江才算松了一口气。
人一旦坐上了“宝座”,就会恋栈,让龙长江从“宝座”上下来,真比死还难过。
柳三哥嘴上说,根本不想当水道的总瓣把子,甚至连军师也不想当,是看在大哥老龙头的面子上,才暂且管上一阵子。
说的能与想的一样么?当然不一样。
有时,人是不能想啥说啥的,遇到特殊情况,还得说说反话,俗语说得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这个道理。人要是想啥说啥,那他一定是疯了,有时,简直就是找死,这是明摆着的道理嘛,江湖上的人,都知道。
柳三哥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知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是真不想当帮主呢?还是拿捏作态,暗有所图呢?在他看来,当然是后者,得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让柳三哥的阴谋得逞了。
说到底,龙长江是个小心眼儿,疑心病极重的凡夫俗子,不像个海纳百川,胸怀坦荡的总瓣把子啊。
不过,龙长江却是个沉得住气、藏得住话的人,既是个面对面敢打敢拼的角色,也是个能在暗地里使绊子的小人,他心里的隐忧,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片言只语,表面上,对柳三哥毕恭毕敬,心底里,却是忧虑重重,处处设防。
他的表里不一,还真骗过了柳三哥的眼睛,一则,龙长江伪装得严丝密缝,实在出色;另一则,随着南不倒产期临近,柳三哥的心多半在南不倒母子的身上了。
怀孕九个月的南不倒,面色红润,挺着个大肚子,忙着亲手缝制婴儿的衣服,看着喜滋滋的南不倒,柳三哥心头洋溢着从未有过的温馨幸福。
每每想到,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当爸爸了,他便难抑欢喜之情,就要唱上几句京戏,柳三哥自幼受长虹戏班子影响,唱得颇为地道,不过,老在耳边唱,听多了,也烦,南不倒道:“别唱了,烦不烦,你唱得又不咋的,把肚里的孩子惊着了,可不好。”
“不会吧?”
“会,要是你唱得像你弟弟白玉春那样动听,就好了。”
柳三哥笑笑,道:“我怎能跟他比呀,这世上能跟他比的人,有几个呀!”
“得,那就别唱。”
婚后,柳三哥带着南不倒偷偷去见了养父母白艺林夫妇与兄弟白玉春夫妇。
白艺林夫妇是其养父母一事,他一向讳莫如深,不让任何人知道,生怕因此走漏风声,让仇家探知,给养父母一家带来不测。自然,在南京举行婚礼时,也没有通知养父母莅临。
这件事,老龙头不知道,丁飘蓬也不知道,在他来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是不相信弟兄,是江湖太险恶,他不得不留一手。
当时,他带着南不倒去苏州拜望养父母时,连徒儿同花顺子也没带,让他在家里看家。
白艺林见义子带着如花似玉的名医媳妇回家了,乐得合不拢嘴,别提有多高兴了。
柳三哥在养父母家住了几天,就洒泪作别,悄悄离开了。
近日来,唯一让柳三哥隐隐感到不安的,便是老龙头的健康。看来,他的健康是越来越糟了,老是忘事,神情恍惚,有时,好端端吃着饭,筷子就从手中滑落了。
南不倒给他看过几次病,说是肾虚阴亏,房事过度所致,给他开了几贴补阴养阳的药,并叮嘱其要注意节制,近期不可有房事。否则,吃啥药都没用,毛病这东西,三分药,七分养,光吃不养,大罗神仙也没招。
为此,老龙头大不以为然,一笑置之。
老龙头明白,若是一日没有葛娇娇相伴,便会失魂落魄,寝食难安,那真比死还难受,即便死在石榴裙下,他也心甘情愿。
直到此刻,他总算从骨子里把自己看透了:原来老子并非是个翻江倒海的水道枭雄,而是一个翻江倒海、不死不休的老色鬼呀!九月初七午后,天色阴霾,柳三哥去龙头大院书房,看望老龙头。
老龙头躺在安乐椅上打盹,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旁人,盖在老龙头身上的锦袍,滑落在地,柳三哥俯身拾起袍子,轻轻盖在老龙头身上,这时,老龙头却醒了,睁开眼道:“你来了,好,好,我正想去找你呢,有些事,想交待一下。”
柳三哥道:“什么事?”
老龙头从安乐椅上坐起,道:“这两天,我觉得特别不对劲。”
柳三哥道:“怎么不对劲?是不是我哪儿做错了,请大哥直说。”
老龙头道:“哪儿话呀,兄弟办事,老哥我一百个放心。只是近日来,觉得胸口气闷心慌,隐隐作痛,好一阵,坏一阵,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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