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觉得自己撞邪了?”
裴子幸很舒坦地斜靠在沙发上,微微眯着眼,以一种打量的态度看着王宇飞。
王宇飞则浅坐在组合沙发的贵妃椅上,上身有些佝偻前倾,双手捧着放在茶几上的茶杯。
仿佛只有这杯热腾腾的永春佛手才能带给他些许热气。
光看两人的坐姿,好像裴子幸是房屋主人,而王宇飞是进门后尚有些拘谨的客人。但实际上今天是裴子幸作为除妖师第一次来王宇飞的住处登门拜访。
他久混社会,惯于看人下菜,遇上这回的雇主个性软糯却又颇有疑点,干脆自进门起就端起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子,态度倨傲,连看人都是斜睨。
偏偏王宇飞确实很吃这套。他对这些偏门事情也只是偶有听说,从未接触过,一下子倒也觉得眼前这个一身休闲衣的年轻人定是有真本事,于是小意地坐在一旁说着情况。
“对,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出现一种奇怪的症状……最开始是身体上有阴冷的感觉,不是外界气温降低的那种冷,而是从骨头里、内脏里开始浸润出来的那种森森的寒意,哪怕是站在太阳底下,我都会被那种刺骨的寒意折腾得瑟瑟发抖。”王宇飞抱着茶杯喝了一口,仿佛缓了缓才接着说道,“在这种寒冷的感觉之后便是困意,一股昏昏沉沉的睡意会突然袭来,让人只想找个地方躺下睡觉。”
“如果没地方睡觉呢?”
“有回我正在外头办事,正开着车突然来这感觉了,扛了一会实在熬不住,便停在路边,不一会就睡着了。”
“只是想睡觉?”
“不止,在将睡未睡的时候,我会有很明显的窒息感,喘不过气来,身体也像被什么力量压住了,任我怎么反抗也无法动弹……我也问过人,他们说这叫鬼压床。”
“嗯,大部分的鬼压床其实就是睡眠麻痹症,医学上有很详细的解释,这点算不得撞邪。”裴子幸拿右手小指掏着耳朵,有些无聊地说道。
当然,他只说是大部分。
他也曾亲眼见到有个雇主被一个脑满肠肥的饕餮鬼压在身下,恶鬼那吸管一样的口器正插入那个倒霉鬼的食道里,呼噜呼噜地吸取他胃容物。
这个骨瘦如柴的雇主当时找上蓝小兰时,也是说自己鬼压床了。
听到“高人”貌似有些不耐烦,王宇飞焦急地抬头,语速加快了两分:“不不,还有。每次这样睡着之后我都会做一个很长的噩梦,而且每次内容都差不多。”
“什么噩梦?”
“我会梦到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四周什么也看不见,可却有一种被关在某个容器中的压抑感,甚至还能感觉到有视线正在黑暗中的某处注视着我……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怪物,也不知道它在哪里,但我知道它的视线就在我身上移动,所过之处,我的皮肤会像有虫爬过,汗毛立刻炸起。我害怕极了,就随便朝着一个方向拼命跑……可我无论怎么跑,还是感觉到那怪物就在我身后,盯着我,就如同是它驱使我朝这个方向跑去一般。而且,我跑着跑着,不由自主就变成四肢着地,和动物一样,每次都会这样,根本不由我自己控制。”
“然后呢?”
“等我不知跑了多久以后,我就会在黑暗中看到一双眼睛。赤红色的,伴随着喉咙深处发出的沉闷嘶吼声。像是有条狗在前方……不,是狼,像是狼或者其它什么野兽。”
“这就是那怪物?”
“不是的,那怪物还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我每次的噩梦就到这里截止了。”
王宇飞眼睛垂下,又赶忙喝了口茶。
他没有告诉裴子幸,他这个噩梦其实是在后面一点点结束的。
在戛然而止之前,他四肢着地趴在深沉如墨的黑暗中,也像对面的“狼”一样,从自己的喉咙深处,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然后就一身冷汗吓醒了,发现这只是个梦?”裴子幸撇了撇嘴。
拿国产恐怖片的套路来消遣人么?
“差不多是这样。”王宇飞有些尴尬,他确实没有实质性地见到什么鬼怪,“不过每次醒来我都在自己家里的床上,而且好像还洗了个澡,因为已经换了身干净睡衣,头发有时还是湿湿的,睡过去之前那身衣服则洗干净晾在阳台上了。”
诶,有点意思了。
裴子幸坐直了一些,认真问道:“你刚才说你有一回是在外面睡着的,醒来时也在自己家床上?”
“对,有两次遇上这事我都没在家里,一次在路边车上,一次在公司办公室里。”
“现在总共发生了几次这样的事情。”
“四次了。”
“那睡在你公司的那次,你事后有没有问过公司员工你是怎么回家的?”
“嗯,问了,他们说我面无表情离开了公司,除了不搭理人以外没有什么其它异常。至于怎么回的家,我相信是我自己开车回来的,因为第二天醒来时我的车已经在这个小区的车位上了。”
“第二天?你大概睡了多久?”
“大概十多个小时吧。”
“去医院检查过了没有?”
“去过两家医院,身体上没有查出什么问题,而且医生都说我这种情况也不应该是梦游。我有个朋友听说我这事,觉得更像是撞邪,所以让我找你们试试。”
确实不像是梦游。
裴子幸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才缓缓问道:“这毛病都是白天发作?”
“不一定,也有晚上。第一次就是我老婆临走的那个晚上发作的,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王宇飞情绪更加低落,“也不知我老婆临走时我是不是也是这种看着清醒实际无意识的状态。”
“你老婆临走?你的意思是你老婆失踪前一晚?”
“对,不过我老婆不是失踪……”事涉妻子,王宇飞抬高音调,试图解释。
裴子幸却兴趣不大地摆了摆手,问道:“你除了噩梦,对于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忆?”
“没有,就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好,我先画个东西给你看看。”
说完,裴子幸有些横蛮地将自己那杯一直没喝的茶水泼在实木茶几上,右手食指迅速拨弄,将茶叶摆出一个个奇怪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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