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戒备森严。才入夜就落匙下锁。除了禁军东厂,锦衣卫也抽调人手加入了搜捕的行列。
送走搜宫的队伍后,清太妃吩咐宫人关门落锁,各自回房不得擅出。这才扶着身边宫人的手回了寝殿歇息。
她坐在炕上,对服侍自己的老宫人叹息道:“本宫等了快二十年,没想到你还真用得上的这个身份。”
老宫人面容平凡,声音却是穆胭脂的:“当年我和姐姐致气离宫。姐姐难产过逝,我便觉得不对。可惜杜之仙却迂腐不堪,被谭诚利用。当时只是觉得,留个宫人的身份,更容易进宫。如今正好用得上。”
她朝清太妃跪下行了大礼:“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二小姐快快起来吧。”清太妃抹了抹眼角,哽咽道,“若非皇后,小清哪能活到现在?只是每每奉迎许氏,瞧着她依然娇艳如花,坐享荣华。想着娘娘与陈家的遭遇,心里就难过不己。”
穆胭脂站起身,恨恨说道:“我也是突然间才想得明白。刺杀皇帝有什么意思?他既然对穆澜用情至深,被心上人厌弃的痛苦胜过取他性命。许氏不是最得意和皇帝母子情深吗?她一定会逼着皇帝亲自下旨砍了他的心上人,母子自然离心。皇帝不会放过许德昭。那时亲兄被儿子杀了,母族被皇帝诛了。儿子再不与之亲近。那时许氏的日子才会难过。”
清太妃拭着泪,轻声说道:“穆澜毕竟被你养大,这般对她是否太过无情?”
穆胭脂冷冷说道:“她只是我复仇的一枚棋子。若无我收养,她或许已经死去。还我一命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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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冷宫越发凄凉。如果有宫人看到深井之中爬出个长发披散穿着宫女服饰的女子,关于冷宫有女鬼的传说不知又会传诵多少年。
永寿宫里,彭采玉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今天在太后宫中,她听到了太多不该听见的东西。她出卖了穆澜和陈瀚方。却惹上了连东厂都闻之色变的刺客珍珑。
虽然太后护住了她,可是皇帝冰冷的眼神让她绝望。离开慈宁宫时,皇帝走到了她身边,极轻柔地告诉她:“朕看上的不是你。想宠爱的人也不是你。是你那对眉毛的主人。”
不要紧。没有皇帝的宠爱不要紧的。彭采玉拼命地告诉自己。她已经进了宫,住进了华丽的宫殿。成为昭仪娘娘。是昭仪啊。每年有俸禄可拿,不用担心嫁给乡下农汉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宫里头女人那么多,没有皇帝的宠爱也一样能过日子。
可是,她才十六岁啊,还没被宠幸过,就已经失宠了。彭采玉嘤嘤哭了起来。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娘娘在伤心什么呢?”
彭采玉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她刚想开口大喊,一只手隔着被子捂住了她的嘴。被子往下滑了一点,让她露出了眼睛来。
她看到一身黑衣的穆澜。只是她的长发被绾成了男人的道髻,显得异常干练。她的弯月眉似被水洗掉了,流海下的眼睛显得格外清亮。
彭采玉的眼泪顺着眼角滴在了穆澜手上。她叹了口气,匕首搁在了彭采玉喉间,松开了手。
“你就算是无眉也这样美。如果我的眉就是你的眉……”彭采玉哽咽起来。皇帝和霏霏,不,皇上和眼前的珍珑少主穆澜早就相识。原来她的眉才是自己精心修剪出来的模样。怪不得她说,皇上一定会喜欢那样的眉。
“你在家乡生活不易。为了十两银子要被婶娘嫁给乡下的农汉。你不甘心。是陈大人怜惜同科的孤女,接你进京。这本来就是一笔合理的买卖。你进宫还当上了昭仪,摆脱了原来的窘境。我借你进宫。从此两不相欠。”穆澜冷冷说道,“你贪心没关系。你出卖我也情有可原。可是你不该出卖祭酒大人。进了东厂如进地狱,你如何忍心这般对待自己的恩人?”
“你们利用我!你们……”
匕首自她喉间无情抹过。穆澜抓起被子蒙在了她头上:“我可以不杀你。这一刀是替祭酒大人送你的。”
没有人想到穆澜会回永寿宫。她潜到殿后的院中,撬开一块青砖,拿出了早藏在这里的包袱。杜之仙为她打造的所有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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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再森严,也没有十步一哨。穆澜无声越过慈宁宫高大的宫墙,在黑暗的掩映下穿过长廊,殿堂。躲过一拨拨巡视的队伍,靠近了太后寝宫。
匕首无声划开了春季新蒙上的银红色窗纱,她像狸猫般轻盈窜进了殿内。
墙角的羊角宫灯昏暗地照亮了一隅,映出软帐后睡梦中太后的身影。穆澜站在阴影之中,看到榻前撑着手肘昏昏欲睡的女官。她知道门外至少有四个当值的宫女太监。她没有走出墙角的阴影,而是从背上取下了一柄手弩。
扣在弦上的三支弩箭闪烁着冰冷的幽光。穆澜抬起胳膊,朝着睡着的太后毫不犹豫扣响了机括。
锦被突然被掀了起来,无声接住了弩箭。
“有刺客!”
床上的人尖声叫了起来,一听就是个太监。
一击不中,穆澜直接从来时的窗户翻了出去。弩箭再次搭上弓弦,朝着殿顶射出,尾端长长的绳索带着她直飞上殿顶。
第二箭再次射出,箭头深入远处的宫墙,穆澜从脚下蓦然灯火通明的宫殿上空一掠而过。
然而就在她快要滑至宫墙时,墙外另一端的屋脊上,闪出了一个黑影。弓似满月,箭矢连珠。一箭射断绳索。第二箭直射穆澜。
隔着浓浓的夜,穆澜与穆胭脂的视线仍然撞到了一处。穆胭脂惊诧地看到穆澜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消失在视线中。她放下弓,转身离开。
她射出的连珠箭,将穆澜逼得摔落在了慈宁宫内。
不过瞬息的时间,穆澜就再无逃走的机会。
火把与灯笼将这一隅照得如同白昼。站在前面的是以李玉隼为首的东厂六名大档头。
“珍珑少主。侯你多时了!”
穆澜站定,将背负的包袱放在了地上,言语轻慢之极:“又来了六个?这数字很吉利?”
东厂六名大档头眼神如淬火一般:“杀我东厂六人,今天你插翅难飞。”
“不对,是七个。还有一个朴银鹰。我去得迟了。反正他不死,我也要动手的。”穆澜露出诧异的神色,“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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