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死后,巴掌大的四合院就彻底沦为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偶尔怀念起幼时生活了足足十载岁月的四合院,就会伙同陈国斌跷课,买上祭奠用的钱纸蜡烛香,前往老人的墓前聊表孝道,之后才会重回故里,打开尘封已久的那扇四合院大门,扫尽尘埃,无烟无尘。【请记住我们的 读看看 小说网】。
老人生前并不注重常人追求的功名利禄,也不在乎是否会被文化局列入古董遗迹保障,或者房管局认定为危房的居住环境。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地面的肮脏,以及杂乱不堪的家具排布。老人对于干净已经精确到不容许视野中出现一颗沙粒,平日里最惬意的事情,就是忙里偷闲握着早已残破不堪的扫帚来回在四合院走动,幼时的陈杨只要瞧见老人兢兢业业在院落中埋头苦干,就会淘气的四处破坏,卷起阵阵尘土飞扬。
对此,老人只是笑呵呵捋着留了数十载舍不得修剪的长须,任由小陈杨胡闹,也从未因此责备过这头少不更事的小犊子。懂事后,看见老人又在辛勤的劳作,或许是厌倦了以往搞破坏的行为方式,小陈杨开始学着在旁帮衬,这种习性,也保持到了老人离世前的那一刻。印象中老人一直都悬着张笑脸,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时独坐于院落那张清末年间留存下来的禅椅上,感慨唏嘘。
直到离世前,老人也只责骂过小陈杨一次,仅仅一次。原因就是不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抄个没完的经书,心血来潮的小陈杨便将经书倒着抄,事后老人得知,勃然大怒,不过言语中没有斥责,只是半严厉半告诫的语重心长:“信佛,学佛,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一切苦海中的众生。杨杨,记住,欲成龙象,先为众生。”
推开这座尘封已久的四合院,最显眼的便是那口荒废已久的枯井,以及那株老人辛勤栽植的槐树,砖苔砌草,展露的并非是饱经风霜岁月侵袭后本该残存的痕迹,而是尘世间再无人烟后吐露的云悲海思。院落说大不大,只有三间不足四米高的矮房,其中一间稍大的,被老人摆设成了会客的厅堂,即便记忆中并没有往来的亲朋好友,却不妨碍老人对这间厅堂津津乐道的独特布置,拥有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也拥有精神传承的书香门第。
陈杨驾轻熟路从厅堂中搬出一条凳子坐下,邋遢,也不在意,毕竟时常将‘世间本无物,何处惹尘埃’挂在嘴边的陈杨,既然愿意坐下,就不会在乎衣裤沾染上的污秽,也不介意洗澡时顺带着清洗一番,两年没有再回到这处院落的陈杨,更愿意将这里的事物与残留的记忆一并带走,只因两个月后,陈杨就要离开这座城市,这一走,很可能会在外面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陈国斌仍摆出一副憨厚的姿态,外人看来,多半与愣头愣脑的傻大个一般无二。但只有陈杨清楚,隐藏于这副憨厚面具下的灵魂,是一个智商超过两百,却依然用刻意临摹的愚蠢戏弄平日里那些被旁人誉为聪明人的妖孽。请记住我们的 网址】大智若愚套用在陈国斌身上早已失去本该拥有的色彩,当一个智商卓绝的聪明人装傻充愣扮无辜足足十年,甚至让周边人误以为智商不过五十时,这种人很难再用聪明这种词汇一概而论,因为这早已脱离智商,甚至睿智都无法囊括的界限,若真要计较,也应该套用心机、城府这等词汇,才够贴切。
老人在世时,总夸赞陈国斌独具慧根,知佛理,更擅佛理。当日夜念叨的佛理能够运用于生活,能够感染于周边的人或物,便属得道。看似玄乎,但摩诃迦叶能在释迦牟尼拈花间破颜轻笑,霎那间顿悟得道,又有谁敢质问这看似憨厚的陈国斌不通晓佛道至理?没有参禅悟道的资质,慧根?
陈杨悬着一抹淡淡的暖意,平静道:“国斌,收拾收拾,咱们就在此住下,两个月后,启程离开这座城市。”
陈国斌木讷的点点头,但陈杨明白,那双外人永远琢磨不透的眸子中,只有进入这座院落后,才会产生难言的色彩。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那些在寻常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劳动者,自然会忽略日常中经历的人或事,隔着肚皮的心肝只会惦记月底能从财务室领到多少薪水,纵然只是平日,也只会斤斤计较日常开支缩减的程度。这两个月,陈杨一有时间,便会取出堆积在厅堂那座不知来历书架上的经书,乐此不疲的一遍遍誊写、抄录,没有幼时的心不甘情不愿,反而保持着脸上那种四平八稳的云淡风轻,以及一缕外人不易察觉的感怀神伤。
今日,天空略显阴沉,无风,有些燥热,陈杨轻轻锁上院落那扇残破的大门,便与陈国斌拖着从二手市场淘到的廉价旅行箱离开了这处人迹罕至却住了足足两月的贫民区。
一身不足百元的廉价衣物,行走于这座随便一双鞋子都能买齐两套这种行头的城市里,很难引起注目,若非身旁跟着一位面相憨厚的高大个,陈杨很可能就会成为城市中最不起眼的一颗沙粒。顺手朝路边挥了挥手,这才让满脸不情愿的出租车司机减轻车速,停在距离陈杨不远的路边。
当然,这倒不是有客上门冷颜相待,而是这该死的贫民区总有着斤斤计较,砍价杀价的习性,早已知之甚详的出租车司机在原本该有的经济利益被阉割的前提下,自然不会好脸色示人,但又唯恐前方缺乏客源,白白可惜了这上门的油钱,只能高度戒备接下来出现的商场博弈。
只是出租车司机压根没想到,被自己心底判定为刁客的陈杨与陈国斌上车后只字不提,只是吩咐将两个破旧旅行箱装入后车厢,并交代了目的地后,便靠在车座假寐。虽说如此反常的结局让司机极为意外,但也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哪壶不该提哪壶,自然喜笑颜开展示着过人的驾车造诣,穿梭于车辆尚算稀疏的高速公路上。
出租车内气氛很是诡异,陈国斌习惯性的坐在车头,将后座的空间留给陈杨,而出租车司机也会不合时宜捡些冷笑话活络活络冷清的气氛,但面对假寐的陈杨,以及一副好奇宝宝东瞧西望的陈国斌,司机升起一种掌嘴的冲动,只能一个劲讪讪然干笑。在司机眼中,如此奇怪的搭配更像是闹情绪的小情侣,但面对两个大老爷们,即便司机满肚子花花肠子,也不敢将两人联想到断背山这种层面,恶心自己事小,若因此出人命可就闹大发了,不管怎么说,手中握住的方向盘可是保持着时速上百公里的车速,没必要为了点没根没据不太靠谱的猜测就将身家性命倒赔进去。
所以,这种诡异的氛围也就保持到了终点,一座人流络绎不绝的火车站。
陈杨与陈国斌托着手中的旅行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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