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种种惨况,不一而足。
纵然如此,阿不通也未曾下令撤军,蛮夷向来凶悍,愈战愈勇,踏着同袍的尸首攻城,居然在强攻了两个时辰之后,爬上来一队北漠军……
左迁与连存被一队卫央带着一队军士护卫着在城门楼里,城头留守的裴东明,贺黑子燕檀,还有老郭头等人苦战不休……
连存眼角的皱纹一条紧似一条,眉头深锁:“不知道阿不通今年从哪里寻到了造攻城器械的工匠?”北漠要是早几年有这样好的工匠,必然不会惨败。
响水军驻守边漠多年,与阿不通数年交手,早知对手底细。北漠王庭在戈壁草原深处,马背上的民族于攻城器械上并不熟谙,全然不似今年这般,不但云梯有所改进,底下装了轮子,底盘周围绷了牛皮,有蔽身之处,以防推云梯的兵士被流箭射伤,连投石车也是力量巨大,远远瞧着竟然需要数匹马来牵引拖拽,全然不同于响水城头这些人力拖拽的投石机。
牵引的力量越大,自然射程越远。
两相比较之下,二者器械上差距太大。
左迁浓眉都要拧在一处了。
响水营中,被流箭射中或者飞石蹭破的伤兵被集中在营房里,军医带着药僮四下包扎,一应杂事全交了给召进来的军眷们。
书香分了个熬药的差使,在营房院子里照管着十数个小药炉,不时听到射进来的石砲重重在远处的声音,忧心如焚。
城下北漠军营中,阿不通高坐马上,抬头即能瞧见远处如蚁般的军士爬上去,又被打下来,无数次不气馁的进攻,血染城墙,将响水城楼的青砖都染红了。
他低低吩咐一句,传令兵驰马前去传令,前面攻城的先锋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来传信的令兵。
“元帅说用火箭?”
城门楼上此刻已经爬上去不少北漠军士,假如一用火箭,这些人再无活路,不是被大夏军砍死,就是被同胞的火箭射死。
“元帅有令,这些爬上去的人只能砍杀一些敌军,却不能夺下城池,此刻两军缠斗,对方将士正在城楼之上,若是能趁机除掉一些……”
书香在营中,全然不知城头战况,生死一线。她只是看到冲天而起的烟雾,分明是着火的迹像,一颗心顿时像被人紧紧揪住了一般,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了,恨不得跑到城头去看个究竟……可是理智一再告诫她,此刻前去,不过徒然送命而已。
她犹如困兽,围着十数个小药炉团团转,心如鼎中烹。
因着怀有身孕,故不曾被征召入营的莲香与雁儿泪眼相对,早失了主张,只抚摸着各自的肚子,期望肚里孩儿的爹爹能够平安归来……
小铁被书香托付给了大妞,这个文静的少女此刻管着好几个孩子,包括罗敏,小铁,自家最难缠的小妞子,还有邻家几个年龄小些的孩子。
罗娘子也被征召入营,她不放心罗敏,虽然有点恼小妞子打破了罗敏的头,但这一片也只有郭嫂子与他家来往多些,她只得将罗敏送到了郭家。
大妞子是个厚道的姑娘,对这些来的孩子一视同仁,并未厚此薄彼。
也许是战争的缘故,这些孩子们都懂事的比较早,并未有一个哭闹的孩子。
城守府里,罗桃依被罗夫人拘在自己房里,不允许她外出。
罗桃依焦躁的恨不得挥鞭子。
“娘,裴娘子她们都进营去帮忙了,我也想去瞧瞧。”
罗夫人神色不似往日般雍容高贵,平静严厉的声音之下暗含一丝凛厉:“这些日子,你若是出了城守府的大门,你可别怪娘心狠!”
罗桃依心头打鼓,再不敢妄行。
直到日将西移,余晖遍洒,北漠营中才鸣金收兵。
书香与另两名妇人将所需汤药尽数熬好,又按着单子送到营房里去,盯着这些受伤的士兵喝下去了,才准备回去。
她送药的这个营房里虽然惨叫声不绝,但这些兵士受伤皆不算致命,且生活皆能自理,养上一阵子,大约又可以上战场了。
等她从这院子里出来,却听到隔壁惨叫瘆人,仿佛完全不能克制。
郭大嫂子一身是血的从隔壁那院子里面不改色的出来了,倒将书香吓了一大跳。
“大嫂子你又去城门楼杀人了?”
郭大嫂子向来圆胖红润的脸此刻也整个的灰了下来,“要是让老娘去城楼,非得杀了这帮蛮夷不可!”
她咬牙切齿,显然恨的不轻。
“那你身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郭大嫂子这样乐观的人面上也涌上一丝悲凉来:“是里面那些伤兵的血……”停一停,将心里那股压抑不住要咆哮的情绪平复一下,她才道:“那营房里躺着的都是等死的军士,有的胳膊或者腿没了,有的肚子肠子都流了出来,却还活着……还有半边脑壳都被石块蹭没了,可是人还活着……大约都活不久了……军医们都在全力救治那些能够救活,以后还能上战场的兵,这些人……都在那里等死……”
书香在她这样悲凉的目光之下,心生寒意……她们刚离开那院子不久,那种惨痛到极致的,如野兽般不管不顾呼救的声音还在耳边……
“是不是很残忍?”
郭大嫂子自嘲一笑,“军队的医药不可能供应这样毫无希望的兵士,所以他们就算被抬回来,也要活活疼死……你我的夫君,可都在这营里……”
“大嫂子你别说了!”书香眼眶都红了,整个心都疼的要哆嗦起来了。
她没办法想象,哪一天,裴东明伤重,被丢在营里这样活活疼死……
想一想,心都要疼的绞在一起了。
这天晚上,她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出去倒洗澡水的时候,差点将水倒在小院门口站着的一个黑影身上。
那人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刚来或者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站在小院门口,举步维艰。
书香手中的木盆哐啷一声落了地,洗澡水将裙子泼了个湿透。她嗓子里好像含了块石头,硬硬的,发不出声来。
“夫……夫君……”
暗夜里,男人的身形熟悉到刻骨,健步上前来,也不管地下木盆,轻舒猿臂将她整个人都捞进了怀里,将她刚刚洗完澡的,馨香的身子紧紧的压在自己的怀里,似乎恨不得揣到心里去……
男人抱着女人纤瘦的身子进了院子,抬脚将小院门踢闭,径自将她抱进了房里。
经过下午那样的煎熬,这一刻,书香只恨自己离他太远太远,双臂紧揽着男人的脖子,将整个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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