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群北来之雁开始下降,一声声雁鸣回响在寥廓的晴空中,秋风过处,苇荡表达着热烈的思念之情。:。
帝子收回目光,喃喃一句:“大雁泽,很好的名字,就用它做这首曲的名字好了!”
小溪已摆好琴,腰间一抽,迎风一展,一块鹅黄绢丝铺在了地上,帝子缓缓落座,袖中美丽的手一现,一串音符,迎向了北来的大雁——
大雁羽翅一扬,一声嘹亮,“我回来了!哦!你可想念我,一路跋涉,我只为你,哦!我回来了,哦!我回来了!”
苇荡高兴的前仰后合,“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看,我为你而染黄的发色,为你而准备的厚厚的床,快来吧,一切已妥!”
大雁盘旋着,“啊,让我好好看看你,让我以这天空为景,为你而舞!”
苇荡大笑,“那我为你击节而歌,你听——
晨起临镜兮戴翠玉,
佳人蹙眉兮心悲戚,
阿爹一声兮不可违,
命嫁远人兮赴千里。
夫婿妍媸兮不可知,
郎才女貌兮暗自许,
娘亲涟涟兮再叮咛,
姑婆和睦兮德第一。
车辚辚兮水粼粼,
天气晴兮风雨兼,
阿弟笑兮阿姐看,
锣鼓喧兮在眼前。
宾朋满座兮传觥筹,
红烛泪尽兮门不扣,
红娘言言兮醉酒深,
举案齐眉兮在后头。
垂首无语兮泪默默,
纷乱昏昏兮鸡报晓,
强颜展眉兮对镜妆,
殷殷举步兮拜公婆。
婆和颜兮小姑亲,
兔惴惴兮心稍安,
谨记诫兮不敢怠,
晨昏问兮日日专。
辗转反侧兮暗自叹,
公家急招兮婚当晚,
日轮如梭兮月如机,
月又圆兮不见婿。
旱地雷起兮天降雪,
差报噩耗兮人昏厥,
夫婿心焦兮连夜赶,
林中贼兮刀见血。
泣兮泪已枯,
悲兮心已木,
西风携霜,
雁归南方。
思归,思归,归去兮,
娘亲在唤我,
思归,思归,归去兮,
阿弟唱儿歌,
思归,思归,归去兮,
思为魂,
归为魄,
魂魄魂魄兮——大雁泽!”
——
“哇!”有人放声大哭,是老七。
最后一个音符旋进了苇荡中,帝子微微一笑,立身而起。
艳阳天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目闭起,仰头向天,一动不动。
其他人似乎这才醒悟,坐到地上应该不会像老七一样哇哇哭出声来,扑通扑通,坐倒了一片。
苇荡中突然响起一串细细的铃铛声,一串响过,四处应声而起,叮铃叮铃,风般传响在整个大雁泽。
“已经过了雁回头!”地上有人一声惊呼,要发力起身,赫然发觉,膝盖处竟提不起一点力!
艳阳天眼睛突然睁开,一声大笑,身子再次被发射器弹射一般弹了出去,直直没进了苇荡中。
老七脸上还挂着泪滴,望望苇荡,再望望帝子,再望望地上的兄弟,帝子微微一笑,“艳阳天总是这样欺负你吗?”
“从小就是,习惯了!”老七一张口,回答道。
“从小吗?”
“艳阳天生下来后,被说是怪物,被老堡主扔进了苇荡中,十五岁时,带着一帮人回到了堡中,杀了他的二哥,他二哥先是害死了老堡主,然后又杀了他们的大哥,艳阳天本来要放他走,但他用他们的妹妹要挟艳阳天,艳阳天只好杀了他!你见过他妹妹吗?”老七眼睛突然闪闪发亮。
“我是第一次被交付到这里!”
“哦,不过你真应该见见她,她吹芦笛吹得好听极了,她叫叮叮,她一定会欢喜死你的琴声!啊,她来啦!艳老大——”
一个少女芦花般从城堡方向冉冉而来,苇荡处,艳老大和两个人影一出一没着朝这边而来,芦苇一片片倒伏下去,漫天而起的苇叶犹如金色的蜻蜓飞舞在宇空。
“叮叮!”老七几个大步迎上前,横腰一抱,少女芦花般就被他的长臂托了起来。
“七哥!你听到琴声了吗?”少女身体似在发抖,脸色绯红,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望着老七。
“嗯!他就在这儿!”
“谁?”
“弹琴的人!”
“七哥!”少女一声惊呼,突然缩进了他怀中,“七哥,我喘不过——气来——啦!”
“叮叮!”老七脸色一下子变了,“叮叮,别激动!深呼吸,我帮你!你——”老七怀中一空,少女已到了小溪臂中,小溪一盘膝,坐于地,将两粒药丸放入少女口中,双掌一抵,抵在她后背,伴随着一串音符响起,一股气流从她掌心缓缓输入少女体内。
音符流转中,大雁缓缓缓缓降落于苇荡中,羽翼一点点收拢,头轻轻一弯,藏于羽中,眼睑一点点下垂,微微一声低鸣,进入了跋涉后的第一个梦中。风神悄悄扎起了风袋,昆虫紧紧闭住了嘴巴,苇叶都垂下了耳朵,不再传播任何信息,静了,静了,静了……
艳阳天突然弹出了苇荡,落地时则犹如一只猫,抱臂立于小溪背后,目光却追随着琴弦上美丽的手指,一黑一蓝交汇出的紫黑光芒越绽越盛。
两个身影静静落于弹琴者背后,是野和蒙。
小溪手一撤,对艳阳天微微一笑,将少女交给了他。
“哥哥!”少女抓住他的手,努力睁大着眼,她两只眼睛犹如美丽的水晶,但再细看,水晶里却没有光的流动。
少女伸出了双手,请求:“我能摸摸你的手吗?”
起身的帝子静静无语,眼眸中竟似拂动着片片芦花,然后,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她手中。
少女突然一低头,吻在了这只美丽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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