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玉展点了点头,运笔如飞,在纸上记着些什么,随后开口道:“荀门在云仙阁中的生意,还缺几个护卫,不知于首领有没有兴趣?”
于让一惊,万万想不到这荀公子一开口便是把人送去云仙阁,这是多大的手笔?别的先不谈,自己乃是一介草寇,干的乃是劫匪的勾当,荀公子不由分说便让自己去当做生意的护卫?那里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万一自己起了异心……
“于首领可是不满意?”荀玉展见他愣在原地,咬了咬笔杆,狐疑道。
“不、荀公子、这、这在下哪敢有什么不满意的?”于让慌忙出声道:“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而且……在下还想先看看弟兄们的安排。”
于让低下头,有些心虚地说着。他自然明白荀公子给他指出的路极为优渥,也是相当诱人,从一介山贼跻身入那天下第一阁中,地位斐然,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步登天了,简直如同在梦中一般,他又哪敢说出一个“不”字?
因此,这梦一般的现实,仍让他不敢相信,更何况,他身为首领,于情于理,也绝不能只顾着自己,还得看看手下的弟兄们待遇如何。若那荀公子仅仅只是拉拢自己的话,那他宁可不去那云仙阁。
荀玉展笑着点了点头,似是能理解于让之意,于是他一点后面人群之中立于最前方的一位有些年纪的老汉,开口道:“这位老伯,该你了。”
后面杵着的匪首哪曾见过这等阵仗?自家的首领就说了几句话,直接便可飞升入云仙阁之中,当真是让人既羡慕又嫉妒。一时之间,众人神色之激动难以自抑,眼中尽皆闪着炽热的火光。
相较之下,被荀玉展点名的那位老汉就显得有些冷静,他动作迟缓地上前走了两步,躬下身子,操着沙哑的嗓音缓缓道:“回公子,小老儿乃是一名老兵,一辈子下来,没立过什么大功,但也是吃过苦,流过血,也从未在战场上退缩过。我的大儿子,也随我一同被征走,战死沙场;小儿子是个书生,考上了秀才,当了个小官,也讨了个漂亮的媳妇。”
“附近有为大老爷见色起意,祸害了人家,我那儿媳性子烈,受不得这等侮辱,当晚便悬梁自尽了。小儿子咽不下这口气,去报了官,却被人打断腿赶了回来,重伤之下,他这口气最终是永远地咽下去了。”
荀玉展瞪大了眼睛,那握笔的手僵在空中,微微颤抖。
老汉浑浊的眸子中却是那般平静,语气也极为缓慢,好似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后来,小老儿从家中翻出了早年当兵之时用钝了的那把砍刀,趁夜翻入那大老爷家中,把他杀了。”
老汉说到这时,拱着手,一躬到底,没了下文,似是在静静地等候发落。
但他不说,众人也知后来发生了什么。
荀玉展低垂着眼帘,沉默良久,这般开口道:“我一向读圣贤之书,亦知其中之法,也知大周有铁律,百姓不可动私刑,杀人者,死罪。”
老汉的身影纹丝不动,但他身后的人群,却是躁动起来。
“但我亦知,这世上还有人情,还有光明照不到的地方,也还有着听不见的声音。”
“我明事理,亦明情理,若在那时,我是你的话……”
他顿了顿,这般说道:“本公子也一样,会去杀了他。”
老汉的身影在那时一震,尔后轻微地颤抖起来。
人群之中,有人开始大声地叫好起来。
荀玉展握起笔,又开始在纸上写着点什么:“功过相抵,老兵卸甲,只可归田。”
随后他挑了挑眉,看向一旁闭目坐着的魏定山,问道:“魏伯,我记得……咱们荀门在乡下是不是有一处空闲的山庄,附近的农田都荒芜着,杂草丛
生?”
魏定山不假思索地沉声道:“是。”
荀玉展又转向那依旧躬着身子的老汉,展颜道:“那里就交予老伯去打理了,不知老伯愿否?”
老汉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但没有回答。
“若是嫌一个人不够的话……”荀玉展扫了一眼前面那群山贼,调侃道:“那堆人里面若是有老伯看得上的‘儿子儿媳’,可以一并带走,不过要让本公子先查查他们的底才行,怎样?”
扑通。
那老汉径直地匍匐跪倒,尔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语中带着沙哑的哭腔:“小老儿,谢、谢谢公子……”
人群之中立马有人笑着骂了起来:“行啊黄老头,以前窝窝囊囊的,这会一下子成大地主了!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带上俺!”
又有人道:“诶你可别说,我记得小颜这姑娘一直就把黄老头当爹一样的,这下该不会也飞黄腾达了吧?不知咱们之中,又有谁能当上黄老头的女婿啊?”
说完,又是一阵猥亵的笑声。
但他们看向荀玉展的目光之中,却更多了几分深深的怅然。
荀玉展敲了敲桌子,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安静,随后他看向那黄老头身后的一名看起来约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笑道:“那位少年,该你了。”
双目炯炯的黝黑少年跳了出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大声道:“回公子!小的没什么苦大仇深的身世,就是早年当乞丐快要冻死的时候,被于老大捡了回来而已!”
荀玉展惊讶地“哦”了一声,又问:“那你有什么本事?读过书没?”
“我一身本事都是跟于老大学的!没读过书,就以前趴在学堂外偷听过先生讲课,但感觉那很没意思,我还是最喜欢凑到天桥底下听说书人讲故事!”少年笑的灿烂。
“臭小子!你怎么开口闭口都是于老大,该不会想着进云仙阁吧?”人群之中,又有人笑骂起来。
少年回身瞪去,龇牙咧嘴。
荀玉展颇感郁闷地挠了挠头,感觉这少年他应付不来,于是只得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魏定山身上:“魏伯,您看这位少年根骨如何?”
魏定山睁开眼在那黝黑少年身上上下打量一番,随后轻轻点了点头:“还行。”
“入得了荀门?”
“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
荀玉展当即拍板,也不管少年是否同意,便冲着人群大声道:“下一个!”
那少年惊恐地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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