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批阅处置。风染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拿出火摺子,点亮了书案边精致的青铜八头花枝宫灯,书案被烛光照亮,风染在书案前坐下来。
风染打量书房,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无端地觉得书房内仿佛残留着某个人的气息。风染并不是风花雪月,多愁善感之人,那种仿佛残留着某人气息的念头,只在风染心头一闪而过,心思很快就转开了。风染斜看着书案边不远处的空地,想起他刚班师回朝的那天晚上,大约他便跪在那里,在他面前的地上放着一碟点心,而贺月,就坐在他现在坐着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贺月为什么要把点心放到他面前的地上,风染不得而知,但是,风染想,他若是皇帝,他一定不会降尊纡贵,蹲下身,去吃放在大臣面前的地上的点心。风染自知,他的性子太直太傲太要面子,有时明知是错了,他也要一错到底。这大约也是一种骨气。以前想,贺月蹲下身吃地上的点心,未免太没有骨气,太没有皇帝的尊严了,可是,在“听”过郑修年在纪紫烟面前更没有骨气的表现之后,风染渐渐明白,不是贺月没有骨气,是贺月愿意在自己这个大臣面前做出让步,以成全他的体面和尊严。无关乎骨气,无关乎尊严,一切,只因为他喜欢他。
风染一直知道贺月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一种隐晦而敏锐的感觉,风染一直不愿意去正视深究,因为他一直都不相信。那种喜欢,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一时兴起的玩弄?那种喜欢,到底有多喜欢?有多持久?那种喜欢,到底是居高临下的恩赐,还是彼此平等的交融?
可是,现在,风染回想着那一晚,贺月在自己面前蹲下来的情形,有种霍然开悟:贺月对他的喜欢,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清楚明白!贺月若只是玩弄他,岂会在他面前蹲下高贵的身躯?贺月若只是恩赐他,岂会低下头,吃地上的点心?贺月若不是喜欢他到了极处,岂会以帝王之尊忍气吞声地成全他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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