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十六年,安娜夫人始终未曾离开,而她的故乡更是一座繁华岛屿。
沙漠?安娜夫人应该不曾见过沙漠才对。
“余生怕是没机会再见的一个朋友。”沉默良久,她如此回答,低缓音调里有清晰的悲伤,“我真遗憾来不及道别。”
…………
“伯母的朋友?”
见她笑着点头,他又更加…怀疑,不过战桃丸也没傻到问出口,无论如何,毕竟是个人私事,他哪里来的立场质问,只能带着心里存下的困惑闭紧唇瓣。
片刻过后,身侧的人抬起一手探入衣襟,抽/出来时指尖勾出一物,随即她将它举到眼前,半眯起眼睛,静静看着。
勾在她指尖的是一件流苏般的饰物,战桃丸觉得那仿佛是毛发扎成?深棕与浅绿,糅杂墨黑与银灰,浅金日光下,不知是不是错觉,饰物带出流动的辉芒?
下一秒,也不知出于何故,战桃丸忽然觉得很冷,一种出自潜意识的恐惧感,源头正是她指尖随风轻轻摆动的饰物。
非常非常危险的感觉,见闻色直接作用在意识,严厉警告着,要战桃丸立刻逃开。
虚无中仿佛有无形恐怖的东西静静盯着他看,凶兽的戾眼带着无与伦比腥膻的血腥气息,被它盯着,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骨骼脉络深处,阵阵刺骨疼痛。
强大,凶戾,呼吸间能夺走数不清的活物生命。
象打开闸门的水龙头,冷汗一下子冒出来,战桃丸强制压下惊惧,涩涩的开口,“是什么,伯母?”你手上拿的什么?
…………
听得他的声音,她似乎怔了怔,偏过脸,随即将手中饰物重新收回衣襟下方,“抱歉。”
她有些歉意的看着他,到底也没解释那究竟是什么,只是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忘记你可能还没办法承受,以后不会了哦~”
头顶传来温柔触感,微微晃神之后,战桃丸有些恼怒的避开,“我已经二十岁!”所以,不要哄小孩一样啊!
他生气她也不恼,收起悬在半空的手,转眼又去逗被遗忘那只毛团…抱着栗子长得象松鼠的西瓦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倒,她小心把毛团翻个身,然后笑得有些心虚。
“啊~这孩子晕倒了啊?”
她边笑边拿手指试图去戳毛绒绒肚皮,战桃丸眼疾手快制止,“等等!这是能力者啊伯母,不要戳他的肚皮!”下手没轻没重是一回事,关键是!
士兵西瓦,也是男人啊!
“好吧好吧~”她笑眯了眼睛,顺着他的力道收回意图不轨的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只是开口的瞬间又沉默下来,视线微微偏移。
见状,战桃丸顺着她看的方向投去目光,只看见左翼护卫舰空荡荡的甲板,然而,片刻过后,鼯鼠中将缓缓出现,身侧带着一位随行人员,象是散步一样。
行进间低声交谈的两个人很快发现主舰前甲板投去的注意力,鼯鼠中将脚下一顿,侧首,目光一扫而过,对上战桃丸的视线,海军将领点头示意,接着不等他起身又继续前行。
待得鼯鼠中将经过甲板消失在另一端,战桃丸这才收起目光,回过脸,目瞪口呆看着身侧的人。
如果不是他理解错误,安娜夫人是察觉到鼯鼠中将,她才停下要说的话吧?
如果是这样…她的感知比他还锐利。
这…怎么可能呢?
…………
呆滞许久,战桃丸磕磕巴巴的开口,“见闻色?”
“哈?”结果安娜怔了怔,随即摇头,“不是哦~”她弯了弯眼睛,神色里依稀有些狡黠味道,“应该是赤犬大将的训练起效果了?”
“伯母你自己都用疑问口气,这种答案怎么叫人信服啊!”战桃丸炸了炸毛,转念一想又泄气,“老爷子说娜娜的资质是遗传了伯母…”
他原本不太相信,因为天生资质的说法象是否定他们所有的努力一样…可是现在…
娜娜很优秀,未来不可限量…是不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很可能未来有一天,娜娜会越走越远,直到他再也追不上呢?
他忍不住失落,不想头发又叫人揉了揉,不轻不重的力道,温暖的掌心。
之后,他听见安娜夫人轻柔的声线,“黄猿大将先生真是坏心眼,你和娜娜都还是孩子,小孩子,每个孩子的未来都无法估计。”
这一次,大概是贪恋掌心的那点温暖,战桃丸没有挣扎避开,只是抿着嘴角,视线里映着安娜夫人带着笑意的眼睛。
温柔得如同水泽。
“你喜欢娜娜,对吗?”
“我能拜托你保护她吗?”
…………
战桃丸只觉得脸颊火烧一样烫起来,支吾好一会儿也没有回答,直到安娜夫人笑过之后收起手,慢吞吞起身离开,他还是没能从‘暗恋被喜欢的女孩子她妈妈发现’的羞涩里回过神。
好不容易降下脑子烧糊的温度,战桃丸回过脸,盯着安娜夫人离开的方向,怔忡许久终于猛地…
发现了不对劲。
她,安娜夫人离开前的话…为什么现在回想叫他心惊呢?
仿佛是…遗言,透着说不出的…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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