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夜没有搭理叶守信,目光依旧在沈云舒的身上。
沈云舒拢了拢衣袖,又说道,“不知叶将军可有妻女?将军这般轻视女子,怎不担心让她们都寒了心?”
“末将的妻女,皆乖巧懂事,不该她们知道的,她们一句都不会多听。”叶守信不无自豪地说道,言语间还不忘了嘲讽沈云舒一把。
沈云舒对他的话很是嗤之以鼻,这个叶守信,搁现代来说,就是典型的直男癌,真是和他说话都嫌费劲。
原本沈云舒有些懒得再和他争辩,可是谁知,叶守信又轻蔑地扫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从古至今,身为女子,只要相夫教子即可,‘三从’、‘四德’便是女子立身之根本,其他的不用知道的太多,若是连女子都来干涉这天下的政事,岂不乱套了?”
叶守信的看法,是九州大陆普遍的价值观,在大部分人眼中,女子的地位极其低,只能是男子的附属品。
他们认为,这世上大部分女子的才华均不可能与男子相比,即便是颇有盛名的大家闺秀,在面对一城一国的政务,顿时也就束手无策。
而叶守信之所以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沈云舒,是因为他以为,萧玄夜的看法和他的也是一样的,他甚至还认为,自己现在是在直言规谏,身为主帅的安亲王,理应要采纳。
沈云舒看着他说得正义凛然,没有打断,直到他说完,她才摇了摇头,似乎颇为无奈地说道,“本王妃实在是难以想象,像叶将军这样夜郎自大,刚愎自用的人,是如何当上一城守备的。不过本王妃现在倒也可以理解,为何当初湳阳城内已有守军二十万,在面对程武德部队,叶将军竟然也好意思派人向王爷请求支援。”
“你!”叶守信没想到沈云舒会拿这件事来嘲讽他,他顿时气极,原本对这个安王妃就有偏见,此刻更是连起码的礼数都忘了,“你一个女人懂什么,行军打仗之事,岂是你能随意评论的,那程武德的兵力比之湳阳多出十万,强行守城又怎么可能守得住?”
“放肆!”
见这叶守信对沈云舒这般无礼,萧玄夜怒声斥责,这叶守信越说越不像话了,若非沈云舒一直拦着,他早就将他处置了。
见萧玄夜发怒了,叶守信的气焰才稍稍收敛了一些,然而他依然觉得自己说得非常正确,对萧玄夜说道,“元帅,当时的情况,您是清楚的,末将可有说错?”
沈云舒看得出来,萧玄夜是想要替自己出头,然而此刻她并不需要。对于叶守信这种人,凭她就足够对付了,若是萧玄夜出面了,那么这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很有可能会给他安一个“沉迷女色,不明是非”的罪名。
沈云舒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他,随后有些轻蔑地冷笑一声,对叶守信说道,“那要照你这么说,王爷又是如何赢了陵川这场战役的?这陵川铁甲军的兵力可比王爷多出了不止十万,按照将军的逻辑,王爷此举岂不是等同于送死?身为一城守将,仗打不赢城守不住不好好检讨,倒是责怪起兵力不足了,你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叶守信被沈云舒怼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很是尴尬,他又羞又恼,不仅仅是因为此刻被人嘲讽自己不会带兵打仗,更因为说他的这个人是一个女子,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羞辱。
叶守信很想反驳回去,可是沈云舒句句都是拿事实打他的脸,他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憋了半晌,他终于缓过点神来,清了清嗓子,梗着脖子没好气地说道,“既然安王妃如此言辞凿凿,末将愚钝,还请王妃指教。”
他这么反问,就是想看沈云舒出丑来的,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这般大言不惭,到底能有什么样的“高见”。
萧玄夜也饶有兴致地看着沈云舒,原本有关陵川的战后管理之事,他就想问问她的意思,现在倒是正好,他也很想知道,沈云舒打算怎么指点叶守信。
沈云舒也不推脱,很是不客气地说道,“本王妃问你,现如今王爷已经拿下陵川,对于那三十万铁甲军,还有陵川的百姓,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她所问的,正是刚才他们所讨论的问题。
对于三十万铁甲军的处置,叶守信已经问过萧玄夜了,他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那三十万铁甲军,原本就是后梁的子民,他们均愿意重新效忠后梁,我们当然要给他们机会。对于所有的士兵,愿意留下的都将他们收编,不愿意留下的,便发放银两打发回家,而对于那些带头造反的将领,一律处死,以儆效尤。不知安王妃对此,可有异议?”
听了叶守信的话,沈云舒心知这一定是萧玄夜的吩咐,就凭叶守信那榆木脑袋,可想不出这样的处置方法。
她没有说自己是赞同还是反对,而是又问,“那么敢问叶将军,将军如何能够保证,这三十万的铁甲军均是真心效忠后梁而非诈降,如何保证在这三十万人中不会混入叛军的细作,吴远鸿驻守陵川多年,你又如何能够保证,陵川城的百姓会接纳我们?”
这几个问题,每一个都很难回答,没有一个是叶守信当下就可以立即回答出来的,若是要展开来说,那还可以延伸出无数多个问题。
沈云舒的三个“如何”,直逼问得叶守信哑口无言,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的陈郅倒是开口了,“王妃娘娘沉谋研虑,末将恳请娘娘指点一二。”
不同于叶守信,陈郅的态度很是恭敬,从刚才开始他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这位王妃,对这个王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
沈云舒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将那些最为关键的几个问题提出来,仅凭这点,陈郅就能看出这位王妃绝非等闲之辈,他很想知道,对于这些问题,她会怎么做。
沈云舒这才看了一眼一旁态度谦和的陈郅,心知他虽然年纪不及叶守信,但城府确实比他深得多,刚才他虽置身事外,却并没有放过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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