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国家还卖不了债，政府能卖的有三件：禄、官、爵。&1t;/p>
所谓“劳大者其禄厚，功多者其爵尊，能治众者其官大”。&1t;/p>
禄，卖给有才之士的，这会儿缺粮不缺人，用不着。&1t;/p>
官，坚决不能卖，官是管事的，酒囊饭袋弄上官位是把国家往死里整。&1t;/p>
爵，荣誉和地位的象征，低爵位能享一些减免徭役赋税的特权。&1t;/p>
于是秦王颁令，倡议百姓给国家捐粮，以捐粮多少授予爵位。&1t;/p>
能赐的爵位仅有四级：第一级公士，第二级上造，第三级簪褭，第四级不更。&1t;/p>
商人虽富，但在秦国属贱籍，地位连庄稼人都比不上，因此拿粮买爵也不亏。&1t;/p>
此策是早年饥荒时吕不韦创，秦王一度鄙夷，如今越觉得仲父了不得。&1t;/p>
国君，不会做买卖不行，只会做买卖更不行。&1t;/p>
东奔西走穷算计，马马虎虎撑到明年夏收。&1t;/p>
天灾来临，最高决策人无法保住每个人的性命，他能保的只是数字。&1t;/p>
把死亡人数降到最低，这就是决策者的功绩，胜于悲天悯人的眼泪。&1t;/p>
连月来宵衣旰食，忙得连胡子都没时间打理。&1t;/p>
太医令挎着药囊一脸乌云地看着伏案理书的秦王，很幽怨。&1t;/p>
“陛下，我医术再好也敌不过你这么折腾啊！”&1t;/p>
“你以为寡人想啊？”秦王也很幽怨：“留到明天还得自己看！”&1t;/p>
太医令继续幽怨：衡石量书是你定下规矩，看不完多少石书就不睡觉，这眼都快瞎了，自己定下的规矩不能自己改了么？&1t;/p>
不能，国中祸患就在榻旁，境外风云亦是莫测，哪一头都不能放。&1t;/p>
挑灯中宵，读完南郡文书，又看各国线报。&1t;/p>
燕国那边太子丹招贤招了个术士，定下的国策是“无为而无不为”。&1t;/p>
魏国这边当庭把楚使屁股打开了花，又扣下第二波使臣不让进城。&1t;/p>
哎哟喂，一个胆小鬼，两个糊涂蛋！&1t;/p>
瞅见对手自残秦王有一万个开心，一拍大腿猛然起身，把线报往赵高身上一砸。&1t;/p>
他本来是想让赵高把秘奏收好，书扔出去了，话却没能出口。&1t;/p>
恍然天旋地转，眼前像是罩了一层黑布，依稀见得轮廓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1t;/p>
他强撑站定，使劲眨眼，朦胧中能只见赵高弯着腰趴在地上捡书。&1t;/p>
赵高匍匐在地，在秦王眼里幻成一团黑影，黑影左爬右动，晃得天昏地暗。&1t;/p>
忽觉一阵恶心，秦王再撑不住只得坐下，眼前黑幕经久不散他只能闭上眼。&1t;/p>
那一刻他非常恐惧，恐惧自己会瞎，也恐惧着斯命将绝。&1t;/p>
夏无且眼尖，窜上去大呼赵高。&1t;/p>
赵高唬了一跳，他刚捡起书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只见秦王一手撑案，一手扶腰，端坐王位双眼紧闭，似在冥思。&1t;/p>
一般情况下，这是秦王怒的前兆，所以夏无且喊他，他也不敢过去。&1t;/p>
“你他妈还不过来，陛下出事了！”&1t;/p>
一般情况下，夏无且是不敢骂赵高的，太医令和中车府令，平级。&1t;/p>
赵高这才赶紧扔掉书跑上去，和夏无且一起去扶秦王。&1t;/p>
奈何秦王还在死犟。&1t;/p>
他不信自己会倒，更讨厌被架着，那感觉就是一只任人摆布的咸鱼。&1t;/p>
手脚全都麻，意识却还清楚，卯足全身力气一攘，把赵高攘跌了。&1t;/p>
赵高摔傻，跌在王位半天爬不起来，直到夏无且狠踢他一脚：“你他妈死了呀！”&1t;/p>
赵高这才滚起来，当事人不配合没法好好扶，赵高干脆蹲下身将秦王背了起来。&1t;/p>
下一刻他就后悔了，真他娘的沉啊！&1t;/p>
他咬住牙口憋得满脸通红，就两步路走得异常艰难，小心翼翼将秦王放上床以后他已经累成一坨烂泥了，噗通一声就瘫到床下了。&1t;/p>
夏无且没工夫理他，一脚踹开这坨泥，扶着秦王侧身躺着，揉穴位擦冷汗。&1t;/p>
约摸一刻钟后，秦王才缓过劲来，神智渐渐清楚。&1t;/p>
内侍来问是否告知王后，秦王说不用。内侍再问传召哪位夫人侍寝，秦王很是厌烦。&1t;/p>
夏无且有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陛下近来是否觉得，床笫之私索然无趣？”&1t;/p>
“呸！”&1t;/p>
“积劳容易成疾，您得歇一歇，您……”&1t;/p>
夏无且把下半句咽回肚子，说出来肯定得挨骂，未老先衰四个字弄不好能要他的命。&1t;/p>
秦王今年三十三，还跟二十几岁一样折腾，思虑过重又不好好睡，身子怎么禁得住？&1t;/p>
“话说一半，哑巴了？”&1t;/p>
“陛下您有没有觉得，这些年后宫里有点不一样了？”&1t;/p>
“后宫，能有什么不一样？还是那些老房子，等有闲钱了，得翻修翻修。”&1t;/p>
夏无且心里翻个白眼，什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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