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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姻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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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生命与爱的终点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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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哈哈的笑。春花把未来的儿媳推到他面前说:“老莽头。你看清楚嘛,你那个女儿有她漂亮么?”莽子老汉不信,就伸手去摸儿媳的脖子,摸了好久才说:“哦。对头。淑淑脖子后面有颗字,她莫得哟!吙吙!我的女儿咋个还不回来哇?”

    傍晚。翠花也带着她的儿子惜春,还有个城里的漂亮媳妇,一起走进屋子来。惜春的模样没有多大改变,仍然是那个文质彬彬的样子。进门就先跟惜爱握手,然后才跟莽子老汉和春花握手。她身边那个女孩却像个哑巴,惜春介绍一家人,她只是点点头,一声不吭的缩在惜春的背后,拘束得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大闺女。

    吃过晚饭,春花和翠花在另一间屋子里,和两个新媳妇摆谈家事。惜爱和惜春两兄弟就守在莽子老汉的床边,争论谁先供养老汉儿。惜春说他住在大城市,老爸这辈子都没有去过大城市,要把他接到城里去住。惜爱却不同意,他说他是大哥,应该承担起抚养老汉儿的责任。争论了好久,两兄弟最后达成协议;莽子老汉在惜春的城里住半年,然后在惜爱的乡下住半年,这样就很公平了。莽子老汉却哀叹说:“你,你两个娃娃都别争啦!恐怕,老子享不到你们的福啰!”

    生日这天,放生坝的天空格外的晴朗,秋日的阳光暖呼呼地洒在这片土地上。那颗黄葛树下面的坝子里,摆放着几十张方桌。原来的生产队保管室,现在已经被金婶的儿子承包下来,变成了很有名气的农家乐。莽子老汉的生日寿宴就安排在这里举行。

    惜爱和惜春一边一个搀扶着莽子老汉,后面是他的两个未过门的儿媳,再后面就是他的两个女人黄春花和李翠花,那个矮冬瓜男人跟在一群前来参加寿宴的亲戚朋友后面,没有人理他,那样子像是个快要烂掉的冬瓜。

    这一行人慢慢的向那颗黄葛树走去,莽子老汉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后面的人,就觉得这些人好像是在给自己送丧,他那有些苍白的嘴巴蠕动着说:“女儿淑淑咋个没有来给老子送丧啊?”他说话时已经含含糊糊的了,而且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他身边的两个儿子根本听不清楚他在唠叨些啥子。

    聚集在黄葛树下面的人看见他们的寿星来了,就都拍起巴掌围过来,把手里的红包往莽子老汉面前递,但都被春花抢过去了。他在一张大方桌前坐下来,已经浑浊的目光在四处巡视,“我的女儿呢?她咋个不过来看一眼老子嘛。”春花听见了就说:“老莽头。这句话你都说了几十遍了哟!”翠花安稳他说:“淑淑说了一定会回来的,你就别操心了嘛。”

    几十张桌子都坐满了客人,随着一阵子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寿宴就开始了。金婶给莽子老汉端来一碗长寿面,她也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女人了。“大莽兄弟。你吃了这碗长寿面,金婶祝你长命百岁哈!”金婶笑嘻嘻的说。

    莽子老汉好像已经听不见了,他只朝金婶摆了摆手,目光一直望着坝子外面的那条公路,城里的公交车在黄葛树下面设了站,他是在观看从车上下来的人里,有没有他的女儿淑淑。两个儿子喂他的长寿面,他连嘴巴都张不开了。

    “他,他是在等他亲生女儿淑淑啊!”翠花悄悄地对春花说。她的眼里包含着泪水,这也是期盼见到女儿的泪水。终于,在一辆停在黄葛树下的公交车上,走下来一个让所有人眼睛一亮的女孩,她手里提着一盒大蛋糕,飞叉叉地跑到老汉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举起蛋糕,声音颤抖的说:“爸爸。你的女儿不争气啊!这盒生日蛋糕,祝爸爸长命百岁哈!”

    淑淑说着就哭泣起来,许多人都被她感动得流出了泪水。莽子老汉的举动却让大家大吃一惊。他没有去接女儿双手上的蛋糕,而是一下端起那碗长寿面,呼噜噜几下就吞下了肚子,“吙吙!老子得吃饱这一顿,免得做个饿死鬼哟!”他脸上微微的带着笑说。

    人们都以为他在说玩笑话,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莽子老汉一反常态,两个儿子给他拈菜,什么回锅肉甜烧白,他都大口地吞,大块地吃。女儿淑淑喂他蛋糕,他就乐滋滋地边吃边笑。大家来给他敬酒,他也不管红酒白酒,拿过酒杯就一口干了。一个胖男人端起酒杯来到他面前问:“莽娃哥。你还认得我么?”

    莽子老汉看了他好一阵,才突然抓住他的手说:“嗨呀!你龟儿子胖墩儿,那年我两个伙倒弄河沙卖,你龟儿子瞒倒我,把三车河沙的钱一个人吞了。老子一直记在心里几十年了哟!”胖墩儿是翠花请来的,她把当年在这里当知青的人都请来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胖墩儿却有点尴尬的说:“嗨!莽娃哥。我都搞忘球啰!来,兄弟我自罚三杯酒哈!”莽子老汉却不依:“不算。你要把那三车河沙的钱拿出来,重新分哈!”胖墩犹豫了一下说:“莽娃哥。这样子嘛。等一下子我给你照一张全家福的照片,就算补上了哈!”金婶也在旁边说:“难得你们全家团聚,就照一张全家福嘛。”

    莽子老汉眯着眼睛想了一阵才说:“那,现在就照。儿子,快搀老子到黄葛树那里去。你们都过来哈!”惜爱和惜春就把他搀扶到那根黄葛树下面,春花端来一把椅子,她和翠花就坐在莽子老汉旁边,后面是他女儿淑淑,两边站着他儿子惜爱,惜春。

    一家人都站好了,就等胖墩儿拿来照相机给他们照相了。但胖墩儿喝了好些酒,就有点醉熏熏的,他拿着数码相机的手抖了好一阵,才终于“啪嗒”一下照了一张,他打开照片一看,莽子老汉的眼睛却没有睁开。“哎哟!这一张要球不得,你们站起别动哈!我要重新照一张。莽娃哥。你把眼睛睁开点,看着我这里!来,大家注意,预备...哎呀!莽娃哥。喊你把眼睛睁开,你眯着眼我咋个照嘛。”

    莽子老汉的头靠在椅子背上,好像睡着了一样,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哦。爸爸是喝醉了,快喊醒他。”惜爱说。淑淑就贴在他耳边喊:“爸。你不是想照相吗?快醒醒。等照了相你再睡嘛。”莽子老汉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女儿就又闭上了。旁边的两个女人感觉有些不对劲,春花就伸出手去摸了一下他的鼻孔,就吓得猛地从板凳上跳了起来,“他,他老莽头,已经断气了哟!”她惊呼呐喊的叫着说。

    两百多人的寿宴上顿时一阵大乱,那个矮冬瓜男人又拍手又跳脚地在坝子里串来串去的喊:“好安逸哟!刚刚吃了寿宴,又要吃丧宴啰!好安逸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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