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勉强露出笑容,小声说了一句也好,这枚玉镯买到她手中的时候花了上千两银,但当铺里压价的手段,她也是晓得的,真要是想着能换到七八百两银子,倒是她异想天开了,如今五百两,也足够自己几年的花销了。
等着将到手的银票收起来,绿衣少女想起还等在街角的江童,为了一枚不过她瞧着喜欢的簪子,就花了五十两,这么大手大脚,怎么也不是阿娘当初说的适合自己的良配,可嘴角却莫名勾起笑意。
当铺里掌柜的亲自给侄女添了茶,作为过来人,如何瞧不出这些少女心事,只是默不作声罢了,反倒问起少女一些在路上的琐事,这一谈直到日落黄昏,绿衣少女几次想要开口问询关于父母血仇的线索,都被这位叔叔刻意岔过去,再加上这位叔叔眼神躲闪,少女还如何看不出端倪?
掌柜的看出少女的怀疑,咬牙坚持道,“再等等,等着一位大人来,他与你详说。”
少女眉目挑起,双目中带着几分复杂情绪,照着掌柜的如此说,是当真有父母血仇的线索了,少女一瞬间失神,怔怔端起茶杯。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响动,再跳进门中,却是一个身穿阴阳鱼袍子的老道,老道模样难看,怎么看都缺了几分道家真人的慈眉善目,不过这一身行头却真的不能再真,身后跟着的小道童,更是一脸的毕恭毕敬,少女再看到掌柜的脸上的恭敬神色,自然就晓得这位就是那位晓得白马帮被人屠尽内幕的大人了。
若是江童在此,自然认得出这位是坏事做尽的孙道长,曹久已死,江童可能也不介意也送这位孙道长到西天极乐,就是这位孙道长,此时也对江童恨得牙痒痒。原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哪里想得到是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还是毁在了江童手上,要不是他这几日联系上了那个水猴儿,还不晓得曹久被江童害死了的内幕,交给那帮海盗大笔封口费叫他们隐瞒曹久已死的孙道长心痛的仿佛滴血,如今曹久这个主角已经到了水底喂鱼,偏偏这一场曹久逃去东瀛的大戏却要唱下去,此时除掉江童这个知情人,就十分的必要了。
孙道长伸手一捏嘴上的胡子,看着眼前的绿衣少女,计上心来。
若不是他孙道长在扬州的人脉关系之广比曹久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和三教九流都有交集,也不会如此轻易找到如今江童在意的绿衣少女,更叫他孙道长要笑掉大牙的是,这一个江童万分在意的女子,竟然是当初江童屠尽的白马帮的千金小姐,孙道长心中感慨,他哪里是什么大恶人?他可是实话实说的大善人呐。
绿衣少女自然不知眼前道貌岸然的孙道长心中想法,孙道长也当真是实话实话,说了曹久对白马帮的觊觎,说了江童的出手,只是自己在其中扮演的并不光彩的角色,被他做了完美的掩饰,背地里出谋划策无恶不作的孙道长,成了对曹久苦口婆心相劝却无能为力的谋士。
绿衣少女听完,面色苍白,似乎是面无表情,不过双手攥紧,指甲却深深的扣进肉中,仿佛只有这种疼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哪怕挑不出孙道长话中的破绽,少女依然不肯相信,她如何能相信?那个在她身处险地之时奋不顾身而来的身影,那个会因她一时的开心而开心,会因他的失落而失落的家伙,原来是屠杀了他白马山庄一百余口人的刽子手吗?
少女又想起那匹叫春风的白马,想起他们初见时候她问江童这匹白马由来时候少年的迟疑,二人相处间无数的回忆仿佛是密密麻麻的丝线,编织在一起,织出了她始终不愿意去想却实际存在的真相。
绿衣少女仰头,泪水无声的掉落,在这一刻,恨意仿佛是潮水,在心中漫涌,江童又怎能不知她是白马帮逃出生天的小姑娘?那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好,究竟是因为心底那一丝愧疚,还是纯粹是猫戏老鼠般的玩弄?
还是那几乎不可能的真心的喜欢?
孙道长冷眼旁观。
最后说的话看似好意实则诛心,“我的话是真是假,只要当面问一问江童便知,姑娘啊,那江童可是杀人无数的魔头,怎么可能有半分真心?倒是姑娘你啊,趁着那家伙对你还未怀疑,趁机接近,未尝就没有手刃仇人的可能,到时候大仇得报,不仅我们这些受这魔头迫害的可怜人感念姑娘的恩德,想来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也可瞑目了。”
接着孙道长干瘪手指一捏胡子,朝着身后徒儿打了个眼色,那个高个儿前些日子死了,少了人来争风吃醋的矮个儿也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虽说情绪低落,但师父吩咐的事情还是要尽心尽力,恭敬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在绿衣少女面前打开。
一枚匕首。
孙道长做完了这一切,反倒捏着拂尘沉默,他已言尽于此,至于这一枚匕首的意思,已经不需要再解释,以弱胜强的偷袭刺杀多用匕首很有道理,胜在出其不意,真在高手面前,出刀拔剑的片刻足够胜负逆转,难不成真叫戏本子中说的,想要杀人时候就来一段剑舞?气氛是够了,但事出反常想来更令人觉得古怪。
绿衣少女走时犹豫了一瞬,还是拿走了那枚匕首。
再走回阳光下,江童仍然等在街角,背对着正在远山上下坠的日头,看不清面目,绿衣少女将那一枚匕首藏在袖中,明明是夕阳下的融融暖风,少女却手脚冰凉。
小桥流水,不知是谁人在桥边栽种下的几棵木槿花树,绿衣少女骑着白马,抽出腰间的笛子,笛声袅袅,繁花正盛,少女的神情认真,却不知为何笛声中有一分难以掩饰的哀伤,直到少女跳下白马,伸手拍了拍春风的肚皮,接着站在树下。
一张年轻面孔露出笑意,江童手中盒子里装着是之前在银器铺子里买来的簪子,想着此时送给眼前的少女,江童难得的有些忐忑。
绿衣少女的目光凄凉绝望。
江童打开匣子,真诚一笑道,“送你的。”
少女强做欢笑,伸手拿起发簪,此时再看这发簪上的蝴蝶装饰,只觉得讽刺,庄生晓梦,原来再美好的东西都是梦境一场吗?
少女没有将发簪戴在头上,而是仿佛漫不经心的扭过头,问身旁的江童,依旧是如往日的称呼,“喂,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情吗?”
“白马山庄的一百余口人,是你杀的吗?”
江童面色陡然苍白。
他怔怔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知如何回答,他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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