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撞上书生从上而下刺下来的铁笔。
白面书生占了这便宜,却不肯恋战,铁笔一收,接着又窜出门外,转身又进了一间屋子,吴千户抹去嘴角血腥,冷笑道,“黔驴技穷!”
再追入另一间屋内,帷帐招摇,遮挡了视线,似乎这是这间缘来客栈老板娘的闺房?吴千户手指划过这位老板娘梳妆台上的书信,没想到这位老板娘也写的一手娟秀小字,吴千户丝毫不敢大意,正欲检查衣柜,猛地一眼看到一个人影缩在帷帐之后,吴千户一脚踢开这层叠的帷帐,绣春刀划出了一道秀丽弧线。
眼前露出的伙计似乎都吓得发抖了,高喊了两声别杀我,别杀我,绣春刀的刀尖几乎贴着这伙计的脖颈而过,吴千户收刀入鞘,问道,“看没看见刚才人往哪里去了?”
伙计忐忑伸手指向楼顶。
吴千户点了点头,一手攀着窗沿,飞身上楼,正攀在半空,恍惚觉得不对,方才那伙计目光太冷静了,左臂又一直藏在袖子里,必然有鬼,吴千户腰身一拧,倒挂下来,屏息出刀,窗外吴千户只看到方才那伙计的背影,正从脸上将面具揭下,吴千户心中冷笑,果然如此,绣春刀一扬,那伙计听到风声惊恐扭头,胸口吃痛,再一看,绣春刀的刀剑已经透过胸口,喷出一口血来,这转瞬间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吴千户拿着这书生衣襟蹭了蹭绣春刀上血迹,收刀入鞘,将尸体一提,从楼上落下,白面书生的尸体砰的一声坠地,脖颈被摔断,脸上揭了一半的面具掉了下来,露出里面一张惨白灰暗的脸,不是白面书生是谁?
吴千户落在地上,没再看这书生一眼。
在一旁的花娘,膝盖已碎,只能是缓慢爬到书生尸体旁边,众人神情复杂,却无人阻止花娘动作,任她花娘曾是十恶不赦的歹人,此刻也只是一个命不久矣的可怜女子。
花娘终于坐到了书生身边,又哭又笑,嘴上涂的胭脂都被泪水浸湿。
她与书生之间啊,终归说不上是情愫,只是几次一同杀人的交情,书生是个嘴毒的,偏生爱向着人伤口上撒盐,没想到她快死的时候,倒是书生来救她,还将自己性命搭上了,不是傻子吗?
都说她花娘心思歹毒,喜欢拿那些负心人的心肝做下酒菜,谁又想过她花娘为何成了如此这般的女子?她与李月白说的那故事,又岂是完全胡诌的?花娘望着眼前的灯火,浮现起了她小时候家门口的夏花烂漫,当年若不是那负心人将她弃之如敝履,父兄又将她视为家中之耻,生生把她浸了猪笼,她何至于走上如今这一步?
那时被河水浸了一天一夜仅剩一口气的她活过来,曾经那个会捧着烂漫山花细嗅的她就已经死去了,花娘想起她在外面辗转几年后再回到家乡的那天,她亲手将那些嘴脸丑恶将她塞入猪笼放入河水中的家伙都拧掉了脑袋,挖出了心肝,并且泡在了陈年老酒里。
白面书生已死,吴老自然不想将花娘放虎归山。
花娘伸手抚摸着书生的脸颊,咯咯轻笑,到最后放肆狂笑。
附近众人中终于有人怕这状若疯癫的女子会出手伤人,举着火把示威一般的晃了一晃,却没想到花娘一手拍地,身躯骤然一弹,这般费劲心思的暴起却不是为了伤人,只是为了抢夺对方手上的火把。
花娘的目光穿越火光,看着朝着他走来的老人,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仍旧在笑,跳动的火苗点燃了衣衫,花娘在火焰中躺在书生旁边,火光里尽是疯狂笑声。
只有之前喊走水了的小伙计,怔怔看着这一幕,叹息了一声,正要在脑海里琢磨出一桩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骤然瞧见木楼一角燃起的火光,立刻高喊,“老板娘,真走水啦!”
要是他们缘来客栈被这一把火烧干净了,老板娘还不得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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