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野翎能看见一轮血月。
她明明闭着眼睛,却能看见溅在墙上的鲜血,路边一具具倒下的男女老幼的身躯,血月和鲜红交织在森冷夜色中。耳边是悲愤的惨叫和哭喊,血液喷溅出来的声音反复响起。那些灵魂的记忆和情感再无躯壳容纳,鲜明而直白地沾惹着薄野翎往外徐徐展开的力量就渲染而来,轻易的在她脑海中融化开。
那些庞大而混乱的记忆都一股脑的涌进来,在薄野翎的脑海里翻天覆地搅云弄雨,她此刻是女人,是男人,是老人,是幼童,是所有在那场屠杀里死去并至今不愿消散离去的灵魂,感受他们极致到永无法忘怀的苦痛。
她急匆匆地将五岁的小儿子藏进衣柜,可一回身,冰冷的刀刃从身后捅进心脏,变得涣散的瞳孔里是行凶者伸手打开衣柜的动作。
他瑟瑟发抖地缩在父亲怀里,从来都严肃要求他的父亲从来没有如此紧张地抱住他,在母亲倒下后,他用背部挡住了袭来的暗器,刀锋从他脖颈上急掠而过。
他气喘吁吁地起身,年迈的身体早已不是多年以前敏捷而警惕的忍者,他想叫身边沉睡的妻子去看看孙子,可身边的老伴儿却已经陷入永眠。他甚至连行凶者的人影都没见到,原本被人们所欣羡的小小三代同堂之家转眼一片死寂。
她被丈夫家里救出来,新婚没多久的丈夫催促她快去求援,她刚跨出两步,破空声伴随着短促的闷哼就从身后响了起来。映进爱人死去场景的眼眸灼热的涌动起来,可下一秒就被人将眼中之物生生挖出眼眶。
那些痛苦又不甘的情绪裹挟着憎恨和愤怒,浓烈的卷成可怖的漩涡,直想将人的理智燃烧殆尽。
这厢,美琴还在望着佐助笑,她的手虚虚放在佐助脸颊边,明明摸不到,却怎么都不肯放下来。维持身体灵子重聚的力量不知为何减弱了些,美琴似有所感地朝佐助身后的薄野翎看去,就看见脚尖轻点地面虚浮在半空的薄野翎已然滑落稍许,脸色有些苍白的微微蹙着眉,似是不支。
隔得稍远些的族人已经再次溃散成一颗一颗的灵体,近些的也在消散中,身体散成萤火虫般的光点。佐助顿时有些慌乱起来,伸手想抓住美琴,可手却抓了个空。他紧张地看着眼前的母亲“妈妈……”
美琴看了看消散的手臂,而后起身朝着已经落在地面上的薄野翎走去,银发精灵身上的力量输出越来越弱,像是被什么强行抑制,她不由伸出去碰薄野翎还有微弱力量存在的手,却意外地触到了实感。美琴一愣,随后抓住了薄野翎的手,她正在溃散的灵魂重新凝实了一些。
躺在地上的女孩有些痛苦地蹙着眉,脸色苍白微微挣扎。美琴握紧了女孩的手,将另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精灵是对情绪如此敏感的生物,美琴温柔安宁的心绪一传过来,就安抚了力竭而昏迷的薄野翎。
“听我说,佐助。”周围的族人一个个崩溃消散,犹如一个个小型烟花,迸发出绚烂的美丽后重新变回漂浮在空气中的灵子,又慢慢隐没在空气中,周围再次变得一片黑暗。美琴叫了佐助一声,强撑出一个笑脸,放慢了声音。
“你出生的时候,我有想过很多事,你会比较像我还是像富岳,以后会遇上什么样的事,又会成为怎么样的人。妈妈啊,真想把你的未来在一瞬间全部规划好,然后你就可以平安顺遂的一直走下去,可我也知道我不能那么做,你的人生当由你自己抉择,你的未来你的道路,哪怕是我也不能随便决定。”
佐助原本愣怔地听着,却见美琴的身体又开始缓慢消散“妈妈!”
“听我说完。”美琴坚定地打断他“听我说完,佐助。”
“我还有很多话想告诉你,不说可能就不会有机会了。”美琴放缓语气“对不起,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就那么死掉了,把所有的担子都丢给了你和鼬,真的对不起。”
佐助张了张嘴“妈妈你,不知道你是被……”他哑了声,不知道该不该说完。
“我知道你的意思,佐助,不是那样。”美琴的样子有些想哭,却又努力笑出来“我无法向你解释什么,佐助,这个答案要你自己去找,不要听信别人的话,你自己的道路应该由你自己选择。”
佐助木讷地坐在原地,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死去已久的妈妈忽然就出现了,温柔地关心他,他才刚刚接受了妈妈又重新回到他身边,可现在妈妈却又要消失了。妈妈跟他道歉,说不该把担子丢给他和鼬,他疑心妈妈是不是不知道杀死她和爸爸的就是鼬,妈妈却是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又否认了当年那件事。
“不,我不明白,妈妈是在为鼬开脱吗?为什么?是不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可是我已经知道了杀死你和父亲的就是他,是那个男人亲口告诉我的!”佐助紧握着拳头,言辞猎猎,恨意从黑眸里流露出来“他杀了你和父亲,就为了什么气量?这种人……怎么可以……不可原谅!”
黑眸渐渐浮红,写轮眼缓缓转动,被愤怒的怨恨支配起来的少年咬牙切齿地站在那里,清秀的脸庞隐隐有些狰狞。
‘啪’液体打在皮肤上的响动,轻微得如同一拂而过的风。
佐助从血色的记忆里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无声地流着眼泪的美琴,黑发的少年一怔,一瞬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居然在妈妈面前流露出那么仇恨的模样,妈妈一定会难过的啊。
佐助眼中的写轮眼淡去,甚至下意识有些拘束地收敛了动作和表情。
“这就是……他给你选的路吗……”美琴轻声喃喃,苦笑起来。她不愿意直接告诉佐助真相,也是因为佐助现在已经变得有些偏执的性格,他现在还是个孩子,若知道了真相,一时无法忍耐而硬要去以卵击石,美琴那时才是真的会后悔。
“没时间了,佐助。”美琴的身影已经有些模糊了,可越到这最后,她反而越镇静“鼬他,要你抱着憎恨活下去,是吗?”
“那佐助来和妈妈打个赌吧?”美琴一边说着,一边有些疲惫地笑起来“哎呀哎呀,要是被富岳知道了,他一定又会板着脸说我们了。”
黑猫隐匿在黑暗中,一边关注着昏睡的薄野翎,一边听着母子俩的对话。
美琴跪坐在地上的腿部已经开始逐渐消散了,她坐在那里带着笑说完,甚至有些狡黠地朝佐助眨了眨眼睛。夜幕深了,微风袭来带着几分凉意,美琴看着正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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