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笑道,“你我君臣相知,虽是因为崔大人,可之后赐你九龙章,却是朕自己的选择。时至今日,我还是认定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贺枚喉咙一紧,一颗心像被人用手狠狠攥了一把。
林州一场事故,他满腔的热血抱负都烧成灰烬。
十年寒窗苦读,十几年官场打拼,所有的隐忍与心血,一朝化为乌有。
遥记当年,那个看起来虽略显青涩的女孩子,笑着将那一枚九龙章递到他面前,用万般笃定的语气对他说,“朕将这一枚九龙章交于你,就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于你,将西琳的国计民生交于你。”
国计民生……
听起来多么重的四个字。
当初毓秀同贺枚商量变法之事,他也曾慷慨激昂,指点江山,为新政出谋划策,跃跃欲试,自请执掌一州。谁知不出一年,就敌不过权臣心计,出师未捷,身陷囹圄。
二人追忆往昔,皆陷入沉思,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毓秀见贺枚面上渐渐现出极度失落的神色,才开口道,“即便到了眼下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朕依然坚信失态会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一日,就算姜?疾蝗哪悖?薇2涣四悖?沧曰嵊腥司饶恪!?br>
这已不是毓秀第一次暗示事情会有转机,贺枚虽不敢抱着十分希望,却也不至于万念俱灰。
毓秀笑着起身,对贺枚道,“今日朕冒着风险来天牢见贺卿,是要你宽心。至于我要对你说的话,早在当初给你的那两封密书中就说尽了。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考验你我君臣的信任,冠冕堂皇的话朕不必再说一句,贺卿自然能够体会。”
言已至此,贺枚反倒越豁达。
他出门之前,毓秀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
待贺枚出了门,毓秀便回到原位去坐,迟朗看了凌音一眼,进门对毓秀拜道,“臣送贺大人回去。”
他这一句原本就用了询问的语气,还不等毓秀开口,贺枚就笑着说一句,“尚书大人怎好让皇上久等,罪臣自回牢房就是。”
迟朗看了毓秀一眼,见毓秀点头,他也不好说甚,只得吩咐人送贺枚回牢房,自己低着头进门来。
凌音见毓秀面无笑意,生怕她在迟朗面前露出颜色,门关的时候,也掩藏不住一脸担忧。
毓秀端坐在上位喝茶,迟朗上前对毓秀一拜,“皇上有话要对臣说?”
毓秀指指她左边的座位,示意迟朗落座。
迟朗哪里敢坐,躬身再拜,“请皇上吩咐。”
毓秀见迟朗不坐,便也不再勉强,一边喝茶,一边笑着问一句,“迟卿以为朕单独召见你是为了什么?”
迟朗低头道,“臣不知,请皇上明示。”
毓秀放下茶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袋,拿在手里把玩,“三堂会审在即,未免姜?家尚模?蘖?堂薅疾桓艺偌鹚凳悄恪=袢蘸貌蝗菀捉枳耪偌?孛兜氖被??ザ兰?阋幻妫?菜阋皇??瘛!?br> 迟朗抬头看了毓秀一眼,一瞬之间,自然也看到了她手里的锦袋。
他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觉得太过不切实际。
毓秀若有心似无意地拿着锦袋在迟朗面前晃了一晃。
迟朗的心一片纷乱,嘴巴也有点打结,“请皇上明示。”
毓秀见迟朗惶惶不安,就笑着从锦袋中取出九龙章,放在手心当中让他看个清楚,“朕召见你,就是为了把这枚印章送给你。这代表着什么,你可明白?”
迟朗在看到九龙章的那一刻,如遭雷劈愣在当场,好半晌都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
毓秀笑着站起身,走到迟朗面前抬起掌心,“敬远不上前谢恩,反而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是等朕自己给你送过来吗?”
迟朗整个人像被人扔到了水里再捞出来,七魂已去六魄,慌慌回神之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道,“臣惶恐无状,冒犯天恩,请皇上恕罪。”
毓秀笑着坐回原位,收起好整以暇的表情,正色道,“朕赐敬远九龙章,就是以性命相托的意思,敬远可愿以性命相承?”
迟朗鼻子酸,一颗心也咚咚跳的飞快,“臣原本以为,终其一生也等不到这一日了,臣愿以性命承谢天恩,为皇上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毓秀笑道,“鞠躬尽瘁倒也罢了,朕却万万担不起你一死。你我君臣,隔阂了这些年,今日干脆把从前藏在心里的话,都拿出来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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