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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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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菁好生悲凉,原来毓秀已经把他当成了戚戚小人,质疑他的人品了。

    可他玩世不恭了这么久,养成的习性哪能说改就改,“皇上口中胸襟坦荡,光明磊落的君子,就是程大人?”

    毓秀一愣,她刚才说起那番话时,想到的人的确就是程棉。

    陶菁见毓秀不说话,只当她默认了,“因为程大人拒绝了储妃之位到前朝做官,他就是胸襟坦荡,光明磊落的君子?下士听闻皇后对皇上一向冷淡,原来想让皇上另眼相看的方法就是对你视若无物。”

    “一派胡言,你好大的胆子!”

    陶菁的确好大的胆子,毓秀还没叫平身,他就自己站起来了,“下士言行无状,请皇上宽容。从今晚后,下士必定恪守本分,不会再让皇上心烦。”

    毓秀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态度诚恳,更没法确定他行事张扬的理由,想想还是按兵不动,“你退下吧。”

    陶菁躬身一拜,退出门去,转身前,看向毓秀时露出的一抹笑容似有深意。

    毓秀皱着眉头发了一会呆,上床就寝。礼部尚书的折子她看了,意思也懂了,早些时候试探姜郁,他的确不知灵犀的盘算。

    姜郁回了永乐宫就洗漱上床,却迟迟不睡,坐在桌前等要等的人。

    灵犀一跳进窗就忍不住笑开来,“伯良猜到我会来?”

    姜郁放下手里的书,无声冷笑,“公主明日就要出宫,我料定你会来同我告别。”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告别不告别。你自以为逃出我的手掌心,高枕无忧了吗?我要是真的想要你,就没有要不到的道理。”

    姜郁一派淡然,“我从来都任公主取用,公主敢不敢取用是公主的事。”

    灵犀知道姜郁是故意嘲讽她,如此一来,她更不想落到下风,“供我取用?我要你就给吗?”

    姜郁摊手做出一个无所谓的姿势,灵犀这才隐去嘴角的笑意,“我要的是千方百计想得到我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同我一起走不归路的人,这些事你只会对那个人做吧?”

    姜郁但笑不语。

    灵犀咬咬牙,随即笑道,“这个局你在其中,我也在其中,只希望落子终盘我们都是赢家,因为只有赢家才能得偿所愿。”

    姜郁蓝眸一闪,冷着脸下逐客令,“时辰不早,公主不宜久留,请回吧。”

    灵犀睥睨一笑,“我走了,伯良好自为之。”

    “皇上已经开始猜忌你与崔缙的关系了,你也好自为之。”

    灵犀头也不回,“我还怕她不猜忌。”

    她走了半晌,姜郁才去关窗,窗外一轮明月,春寒刺骨。

    原来今天是二月十五吗?

    姜郁打了个寒战,头也昏沉起来,他的风寒才有转好的迹象,难不成又要反复?

    永乐宫月圆人无眠,金麟殿却屋暖君王昏,毓秀一觉安稳香甜,第二日早起时就病去如抽丝,精神抖擞地回到朝堂。

    殿上的文武众臣见毓秀无恙,纷纷劝她保重龙体,切不可过度操劳。

    一番君君臣臣完了,毓秀便宣灵犀上殿,“公主成年,已从宫中迁至公主府,从今日起调任礼部任侍郎,与崔尚书一同主持迎宾事宜。”

    百官闻言,心中各有滋味,有的吃惊,有的却一派泰然,显然是一早就收到风声。

    毓秀坐在龙座上细看底下人的表情,目光与大理寺卿交汇时,两人想的事大同小异,彼此心照不宣。

    刑部尚书迟朗见毓秀与程棉神交,也猜到前情后果,就含笑望向程棉,程棉不着痕迹地回了他一个笑,二人对看一眼,又立马错开眼。

    程棉与迟朗同掌刑狱,从一开始的互试深浅,各自为营,到如今的以友私交,惺惺相惜。

    迟朗比程棉城府更深,为人左右逢源,喜怒不形于色,朝臣无一不与其交好。

    只有与他交深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是个一等一的酷吏。

    迟朗看了程棉,目光又转向与他同是一部尚书的崔缙。

    崔缙是孝献帝的心腹,从前出入勤政殿比走自家后院还自在,朝野都传他手里掌了一枚九龙章,新朝初立,礼部居然这么早就选定立场,莫非崔大人是皇恩不再冲昏了头脑,还是当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迟朗蹙起眉,表情从一开始的嘲讽渐渐转为凝重。

    原礼部侍郎中有一位是崔缙一手栽培,另一位却是野生野长,此人名叫贺玫,是孝献十年科举殿试的榜眼,为官刚正不阿,性子执拗,处事常与崔缙不对。

    一月前,崔缙上书弹劾贺玫,言之凿凿,满纸举证。

    迟朗当初就疑惑,贺玫为官多年,就算为人稍欠圆滑,也不至于在短短的一年里把礼部的人从尚书到主事都得罪光了。

    毓秀对贺玫一向钦赏,又不能不顾及礼部涣散的人心,恰逢前滇州巡抚告老还乡,她便将贺玫迁至滇州任上。

    调任贺玫的始作俑者是崔缙,受益者却是灵犀,底下心思不明的人都在看热闹,默默为崔缙扣上以权谋私的帽子。

    散了早朝,灵犀被众臣轮番道喜,一干人说的话大同小异,不是期待公主一展抱负,就是预言她加封王位指日可待。程棉与迟朗也未能免俗,二人陪笑着说足好话,就悄悄躲出重围,先一步离宫。

    走的足够远了,迟朗才凑近程棉道,“一月前崔尚书弹劾贺侍郎时我还不解,原来早在那个时候棋已开局。”

    程棉笑道,“敬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此话怎讲?”

    “前任的滇州巡抚并非告老还乡,皇上为了照拂三朝老臣的体面,才对外如此宣称。”

    迟朗抬袖掩口,“怪不得我曾听闻滇州……”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棉一把抓住胳膊。

    迟朗知道有人来了,忙挂上笑容,垂袖同程棉一同恭候来人。

    不远处走来兵部尚书南宫秋与定远将军纪辞,两人步履匆匆结伴而来,像是特别来追迟朗与程棉的。

    南宫秋是六部两位女尚书中年纪稍轻的那个,南宫家世代将门,南宫秋的父亲爵至镇西将军,常年领兵驻守西疆;她出任兵部主事时,曾力荐纪辞从武。

    若非受南宫家的诸多提携,纪辞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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