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会再见面的。”
铁生抬起头,看着若心凄美的脸,又吻了下去。
铁生向船舱走去。
他竟没有回头!
若心倍感意外,思忖道:“他怎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莫非是生气了?”
她异常焦急,看到铁生即将走进船舱,大声道:“你千万不要负我!”
她的语声那么大,那么深情。
不知为什么,铁生还是没有回头。
若心心碎了,碎成一片一片的。
每一片又碎成了千片,万片。
船没到江心,已完全看不见了。
若心瞪大眼睛,希望看见船的影子,可眼里蒙着一层难以褪去的水雾。
雨突然下大,打在若心薄薄的旗袍上,打在枯黄的草木上,似是一支悲伤的曲子。
若心蹲在地上,不停哭着。
雨水混合着眼泪从她发丝,下巴不停流下。
雨水冰冷刺骨,可若心浑然不觉。
再刺骨的雨水岂能抵得过一颗少女破碎的心?
直到雨停,她才缓缓擦干眼泪,缓缓站了起来。
若心走在路上。
机械地,摇摇晃晃地向前挪去。
仿佛已经失去了魂灵。
怜贞给若心留着早饭,可怎么等若心也不回来。
“她当然不会走。”
“即使赶她走,她也不会走的。”
雨越下越大,怜贞越等越急。她拿起把伞,冲进了雨中。
若心寒冬草叶般不停摇摆。
怜贞心似刀绞。
若心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怜贞连忙跑过去背起了她。
这时雾气渐渐散去,惨白的太阳现在空中。
“娘,你说到底是什么让我们变得这么悲伤?”
“如果没有这该死的战争,我现在就可以和铁生结婚,生几个可爱的孩子,你和我看着他们长大。
我没有什么奢求,不过希望你和弟弟能一辈子开心,我和他一辈子生活在这个小村庄,过简单幸福的生活。”
“为什么上天连我这么小,这么小的愿望都不给我实现。”
若心哭着说。
“我曾经也问过相同的问题。
很久之后我才想通。
我们都是生活在历史之中,生活在某个时代。
单个的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就像浪花无法决定自己的起落生灭。
比如我,假如清朝不灭亡,我就不会这么悲惨,你也不会这么悲惨。
可时代就是这样。
每一批出非洲的猿人都会将上一批杀光。
父系会接替母系,让女人成为自己的奴隶。
奴隶社会千千万万个奴隶,千千万万个奴隶的孩子。
封建社会接替奴隶社会时的刀光剑影,战国群狗,严刑峻法,哲学言论。
资本制接替封建制时的殖民掠夺,黑人奴隶,鸦片走私,炮火哭声。
一切都不会改变。
从前不会。
现在不会。
多远的未来也不会。
痛苦就是生命的本质。”
“我们能做的只是在无尽的痛苦中体验那一点点的幸福。
作为一个女人。
我们的幸福就是家庭,就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能够幸福。”
“不必抱怨命运,要学会顺从悲伤,顺从痛苦。”
“可是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每个人都是这样活着的。
只是有些人想到了,有些人没有想到。
既然生命本身就是这样的,就应该好好活下去。
能活着总是好的。”
听着听着,若心竟昏了过去。
怜贞给若心擦干头发,脱掉衣服,让她躺在了被窝里。
她静静地看着女儿,轻抚她的面颊。
不知何时,她的眼泪已流下。
一连串的眼泪,如雨点般不知休止。
怜贞特意做了几样好菜。
这时若心已醒来,但身体仍十分虚弱。
怜贞道:“释心,快去给姐姐喂饭。”
“好的。”
释心端着汤碗,稳稳地走了过去。
他看着姐姐苍白的脸颊,眼泪忽地流了出来。
“你可真是小孩子啊!这么喜欢哭”。若心擦着弟弟眼角的泪,柔声道。
“姐姐不是也经常哭吗?”
“谁说的”?若心眨着眼道。
“当然是我看见的。”
若心低着头,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释心吹着滚烫的汤。
直到汤完全凉下来,才缓缓送到姐姐嘴边。
“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哭了”。释心认真地说。
“嗯”。若心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弟弟的头发。
怜贞听到儿女的对话,眼泪又已流出。
夜晚很快来临。若心早早就睡了。
释心非常高兴。
姐姐一睡,他就可以独占母亲的胸膛。
平常他一人独占,姐姐就会生气地扳开他的手,母亲也总是说自己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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