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活着,有千百种理由。
可他沈独活着,只不过是因为怕死。
眼底忽然便滚了一颗泪下来。
他凑上去,想要亲吻这僧人无情又悲悯的嘴唇,可眼见着要碰到了,才想起他方才以口为其抚慰,竟不愿玷辱了他。
于是退了,双唇落在他合十的右手手背上,轻啄了一下。
僧人的手指,轻轻一颤。
沈独却抬了眼眸来,望着他,近乎乞求一般地开口,声音沙哑:“和尚,我不想死。佛祖能渡天下苦难众生,你为何不肯渡我?”
佛祖能渡天下苦难众生,你为何——
不肯渡我?
所有的尊严都抛却了。
此刻的沈独,卑微得与任何一名乞求上苍与佛祖垂怜解救的苦厄众生一般,仿佛跪伏在他脚下,让一身骄傲匍匐。
声音几乎破碎,沙哑得模糊。
僧人觉得自己是听不清的,也是不该听清的,可偏偏每一个字,甚而他面上任何一种细微的神态,都在五感中明晰。
所有高筑的防线,都在这一刻决堤崩毁。
慈悲的眼底,清明的冷光,终于寂灭……
这一刻,他便是沈独的人间净土,天上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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