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轻松起来。
面馆另一头,那贩花的中年男人吃饱了面,车上的便宜花草也卖出去了大半,余下的几盆贵花就得拉到富人云集的东城那边试试看了,他吃完面条,将钱置在桌上,回顾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人,没多会便忽然大笑着扬扬手道:“小年哥儿,多谢你的神仙粥!”
余锦年抬起头来,也笑着摆摆手:“下次再来。”
王姓花贩心满意足地走出一碗面馆,牵着他那头被人围观了一上午的傲娇灰驴。季鸿望他走远了,心下想到了什么,低道:“那道神仙粥……”
余锦年:“嗯?”
“说是粥,其实也是药罢。”季鸿眉心轻轻一皱,“你还懂医理?”
余锦年听了一笑,不置可否。
季鸿又道:“有医者曾说,食间百味皆可入药,药间百味皆可入食。那粥看似只不过一碗便宜粥汤,却恰恰是药对了是症,解了花贩的病痛,倒是妙极。”
余锦年啜着一口薄荷饮,好奇道:“季公子好似也是个懂医理的?那不知道什么样的药,能解了季公子的病呢?”
季鸿不答,反轻笑:“听闻医者皆菩萨心肠,目见饿殍便心生悲戚,耳闻疾痛则愁郁满腔。这两日承蒙余小公子照料,看来余小公子也是这般无边仁慈的人,想来也能急人之急,解人于难厄之中罢……”
余锦年皱起眉,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了呢。他在一碗面馆这几月来,并未刻意掩藏自己会医术的事情,邻里街坊偶尔有个头疼脑热却因各样原因无法延医时,常常会来敲面馆的门,但大多是面色匆匆的,抑或者焦头烂额,甚至有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的。
唯有季鸿这样顶着一副贵公子的做派,先与他扯上半个时辰醋词酸文,将他夸得世间难见仿若菩萨转世的,他确实头一次遇到。
“季公子呀。”余锦年听得了无生趣,恨不能立即升仙了去,便托着腮愁道,“我单看出你中气不足,肺肾亏虚,却没看出你还有口齿言述不清的毛病来。”他换了个手继续托腮,“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被大庭广众扣上了“肾虚”帽子的季公子淡然地饮下一口清甜茶水,端坐之姿萧萧肃肃,白杯玉手,举止端宁,俨然贵家之风,他定定地看着杯中漂浮的茶梗,轻叹一声,道:“实不相瞒。季某……无家可归了。”
余锦年:“……???”
那喘声一停,过了好一会,季鸿才沉沉应道:“嗯。”
余锦年往回小跑两步,见季鸿正停在一户灯下,暖黄的光晕在他的脸上,却仍显得男人脸色苍白,他将要走过去,季鸿却挺直了脊背朝他缓缓步来。
“走吧。”离开了那盏小灯笼,男人身周倏地又暗下来,他慢慢地开口,显得有气无力,“天冷了……看完好早些回去。”
余锦年定定地站在那儿,看季鸿有一只手虚掩在胸|前,他伸手去扶,却被季鸿推了一把。
少年虽看着细瘦,其实身体结实着呢,季鸿这一下没推开他,反倒把自己晃了晃。余锦年也不与他打虚招,直接拉住了季鸿,借他半个肩膀靠着,两人身量上差了一个脑袋,远看去倒像是余锦年依偎在季鸿身上了。
如此慢慢挪了两步,余锦年拉了拉季鸿的袖子,问:“你可舒服一点?要不我们坐下罢?”他朝前头踟蹰着的何大利喊道:“何师傅,稍等一会儿!”
季鸿垂着眼睛,神色有些没来由的懊恼,嘴角也紧紧闭着,他松开余锦年将自己稳住,才想张口说话,却先呛出几声咳嗽来。之前是因为走得太急,又憋着那几口喘,实在憋不住了才蹦出两下急咳来,他忙躲过头去,又用劲忍住,才道:“……无妨,快到了。”
余锦年伸着胳膊:“那你拉着我。”
季鸿不肯,执意要自己虚虚晃晃地走,路面发黑,他没走两步就扶住了墙,显然是走不动了。
余锦年也靠墙上,道:“那我们都别走了,今晚谁也不要看。”他是赌气,因为自己身为医生,明明第一眼见面时就知道季鸿身体不怎么好,却还带着他走了这么多的路,连季鸿逞强都没看出,他只顾着何家那个是病人,却忘了自己身后这个也不怎么强健。
大家都是病人,顾此失彼,真是失责。
何大利是个直肠子,一听余锦年这样说,还以为他真的要打道回府,登时急得团团转:“小年哥儿,这……”
“作甚生气。”季鸿见少年眉毛皱成了一团,本就心悸乱跳的心脏更是紧巴巴的,他摇摇头,抓住了少年的手臂,无奈道,“依你就是,我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
话虽如此说,余锦年却感觉自己支撑着的身体在渐渐倾斜,几乎一半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肩上:“等回去了,我给你好好看看。”若不是已经答应了何大利,他倒真想立即回到一碗面馆,先给季鸿看。
“余先生的医术,季某信得过。”季鸿轻轻笑了句,声音很小,但因为离得很近,像是直接飘进了余锦年耳朵里似的,柔柔|软软的。且不说余锦年如今还只是个小厨子,就算是有几道药膳吃食给人看好了病,也是当不起“先生”二字的,只是这句夸赞的玩笑话却破开了两人方才的不愉快,气氛又再度融洽起来。
何大利也不禁松了口气,带着两人迈进了家门。
何家院落很窄,进了门便是堂屋,何大利让两人先坐下歇会儿,又转身扯着嗓子去叫他家婆娘来上茶,余锦年急着带季鸿回去,直言还是先去看看何二田情况如何。
他叮嘱季鸿:“你就坐这儿,我看完了马上回来。”
季鸿这会儿舒服了些,便摇摇头,要与少年一起过去,余锦年自然又伸过手去,稍微挽住了季鸿,以防他再头晕摔着。
何大利听余锦年在吴婶娘家时唤这美公子为“哥哥”,便一直以为二人是兄弟关系,此时还在心里感慨了一声“兄友弟恭”,再想起自己当初分家时候与家里兄弟搞出来的闹剧,简直是难看。
三人刚走到何二田的房门前,就听里头传出嗽声,接着门就被打开了,走出一个背着木药箱的郎中,和一个哀声叹气的妇人。
何大利也叹气:“一到下午晚上这会儿,就又咳起来了。”
那妇人年纪不算大,头上簪着一支银簪,是今季街市上最流行的含芳卷须簪样式,便是一朵儿什么杏花梨花桃花的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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