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史话本,什么都有。”店老板笑着。
余锦年看什么都似天书一般,觉得有些局促,又捡了几本看着很薄字儿又简单的书问了问价,都贵的要死,他摸摸自己的钱袋,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了。
字是要认的,书也是要学的,只是不是现在——他安慰自己——现在得先攒钱才行。
正要走,无意间扫到书局角落里一本落满了灰尘的旧书上,青蓝色的皮儿,还缺了个角。
店老板也看出少年有心向学,可惜囊中羞涩,便拿起那本缺角的书来,递给余锦年道:“这本是去年的青鸾诗集,书脊被我那顽皮儿子浸湿了一些,后来放在仓库里又被老鼠啃了一个角儿,反正卖也卖不出了,你若是想要便拿走罢。”
只见少年眼角一弯,高高兴兴地接过去,还非常热忱地道了好多个谢,倒是让他这个拿破旧书送人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余锦年拿了书,宝贝似的捧回了家,他现在深切明白了“知识就是财富,没有财富就断断不可能有知识”的歪道理,一时感慨自己斩过千军万马从名为“高等学府”的独木桥上毕业,也好歹算是打拼出了一点成绩,如今却要一穷二白从头学起,简直是太糟践人了。
以至于穗穗见了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还以为他在怀里藏了什么好吃的,最后扒出来见是一本皮儿都掉了一半的书,很是没趣地跑走了。
晚上闭了店,余锦年兴致勃勃地掌上灯,翻开书册。
这书名是“青鸾诗集”,店老板也说是以往青鸾诗会的佳作整理,结果余锦年仔细一看,里头半册子的诗词却都是署名为“青鸾公子”——这还叫什么诗集,改叫“仙人偶像个人专辑”算了!
看来这追星是自古有之,且狂热度与现代相比有增无减啊。
余锦年连字儿都认不全,更不说是读诗了,味同嚼蜡地看了几页,囫囵地记了几个新字的形状。什么,问这诗和那诗到底什么意思?……对不起,他看不懂。
于是没多大会儿,余锦年脑袋一歪,哐叽往床上一倒,睡着了。
自此以后,这本《青鸾诗集》便日日搁在余锦年的床头——成了摆设。
他这才回醒过来,自己昨夜被季鸿在梦中急急切切地攥住了手,怎么也挣不脱,索性就伸脚将自己地铺被褥勾近了些,给自己披了条薄被,半坐着候在季鸿榻前搁脚的脚床上,想等他再睡熟了好把手抽|出来。谁想到季鸿还没睡熟,他自己反倒趴在季鸿身边昏睡过去了。
这一|夜下来,腿都好险要压断!低头再一看,手腕子被人家握了一夜。
余锦年慢慢掰开季鸿的手指头,转身就蹲在地上嘶乎嘶呼地揉自己的双|腿,再竖耳一听,外头的叫卖声渐渐地远了,他忙使劲拍打了两下腿脚,忍着麻痛,推门跑出去追那声吆喝。
后头床上季鸿突然轻轻咳嗽了两声,他也没听见,一心都扑在外面走远的果仁担儿上了。
卸下店板,就见打门前呼啦啦跑过去一溜色扎着冲天揪儿的小孩子,跟着那卖果仁的担子一路跑,学人家的调子唱着“蜜蜜甜甜好团圆”,随后便一拥而上将果仁担围住了,探头探脑地流着口水,觊觎着里头的果脯蜜饯。这场景算不得什么稀奇,但凡街上有个挑卖果脯果仁、麦芽糖块的,小孩子们都会追在后头跟着跑,学唱吆喝声,一般情况下没人会驱赶他们,毕竟稚儿们的懵懂学唱也是一种广告了,但若是遇上一两个好心的,还会给他们几块糖吃。
可见今天这位卖果仁的袁阿郎也是个脾气好的,见一群孩子将他堵得走不动道,他也不恼,只是憨厚笑着卸下担子,用瓠勺舀了一小瓢生瓜子出来,分给小孩子们吃,顿时听得街上一番鼓手欢庆之声。
孩子们的小手都不大,就是捧也捧不住多少,因此这一小点瓜子对袁阿郎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他正弯腰分发着,却见眼前站过来一双长腿,往上一看,是个面皮白净俊俏的小哥,嘴里正气喘吁吁地叫着:“我……瓜、瓜子……”
虽然这位已不算小孩了,可既然来讨了,看他又长得和善可亲,当着一群娃娃们的面,袁阿郎也不好赶人,于是叫他也伸出手来。
余锦年顺着唱卖声追了一条街,脑子还没回转过来,就老老实实地伸了一只手出去……然后他就见卖果仁的阿郎朝他手心抓了把生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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