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稚儿语
虽说谢珝是很想趁这个机会多了解了解他爹娘的,但无奈新生儿的精力不济拖了后腿,就这么抓着他爹的指头睡了过去。
作为一个婴儿,之前几个月是听不清也看不清的,哪怕他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也抗拒不了这种生理性质,因此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之后最初的一段时间,并未给他留下多少清晰的记忆。
日子过得飞快,小孩子也是见风长,转过眼谢珝和他的胎妹谢琯也满八个月了,虽说盛京谢氏身为大永的顶级门阀氏族,自是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只不过谢阁老这一脉主支却自来都是子孙单薄,此时府里的第三代拢共也就这么两个宝贝疙瘩,二房的也还在谢珝他二婶儿宋氏肚子揣着。
满府上下都将一对儿龙凤胎宝贝得不行,之前就不用说了,孩子小不好挪动,怕受了冻染上风寒,谢老夫人便日日亲自过来看望他们,再顺便指导儿媳乔氏坐月子。
乔氏的娘家在博陵,冬日路不好走,娘家人便先没过来,不过从她怀胎到生产,乔家满车满车的好东西却送过来不少。
幸而有谢老夫人给乔氏坐镇,才没让第一次生产的儿媳慌了神。
自谢珝兄妹俩大了许多,乔氏便日日带着他们去正德院给谢老夫人请安,也好全了老人家的一片慈爱心肠。
这一日,婆媳二人一边聊着家常一边逗孩子,端的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谢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含笑看着一扭一扭地在床上爬得利索的长孙,便对一侧的乔氏点头道:“珝哥儿身子骨结实,你养得很好。”
乔氏闻言便谦逊地接口:“儿媳不敢居功,都是安嬷嬷指点得好。”
声音温柔,举止有度,光听也知是名门氏族教养出来的女子。
话语飘入爬累了正在瘫着的谢珝耳中,他蹬了蹬自己的小短腿,百无聊赖地想,他娘这话倒是真的,安嬷嬷指点的是谢氏家族中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育儿经,还都挺有道理的,就算是他这个现代人,也挑不出什么不好之处来。
正思想抛着锚,整个人忽地被抱了过去,扭过身子一看,正是乔氏。
乔氏长得很美,白净的瓜子脸儿,修得极为平整的黛眉,眼是一双眼尾微微挑起的凤眼,鼻若悬胆,樱桃小口,乌鸦鸦的长发挽了个堕马髻,上头错落有致地插了几根钗。
通身的气质娴静又大气,就好似是从他在现代看过的古代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一般。
当然他爹谢臻长得也不错,约莫着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还处于一个男子最好的年纪,剑眉星目,面容俊朗,身姿挺拔,真·美男子一个。
自从看清了他爹娘的模样之后,谢珝心里就满意了,颇为臭不要脸地想,单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就他爹娘这相貌,他长大以后应该也长得挺好看的。
一见是自己的美人娘抱了自己过来,谢珝便极为主动地在乔氏脸上响亮地“啵”了一口,亲罢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乔氏也被他逗乐了,便指着自己问他:“咱们珝哥儿会不会叫娘呀?”谢老夫人也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原就是逗逗他,也没想着他能叫出来,一般孩子这么早会说话的也少。
却没成想谢珝还真好似听懂了一般,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娘!”
然后就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似的,一边拍手一边嘴里嘟囔个不停:“娘娘娘娘凉……”
叫的太多,后面的音儿就不免有些跑。
不过任是这样,也足够让谢老夫人跟乔氏惊喜了,八个月会说话的孩子不是没有,但像是谢珝说得这样清楚的却很少见。
见这两位高兴了,奶妈赵氏也在一边儿凑着趣儿,笑呵呵地道:“不瞒老夫人跟夫人说,咱们哥儿可机灵着呢,奴婢只平日在旁边念叨几句,哥儿就记着了,还能说的这般清楚。”
谢老夫人也笑,“老话说得好,一抬二翻六会坐,八爬九说周会走。珝哥儿这样早会说话,足见聪明,将来一定是个读书的好料子,他祖父知道了一定高兴。”
早在谢珝坐不住扭来扭去的时候,乔氏就将他放回了床上,这会儿大人们不住地夸奖他,这个当事人却一爬一爬地蹭到了谢琯那儿,陪着她一块“咿呀咿呀”。
心里却想着,为了方才那一幕,他可是在暗地里练习了许久,只盼着他爹娘能早点儿教他认字读书,好让他多了解些关于这个朝代的信息。
到底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朝代,还是架空,总得让他有点儿谱,才能觉得安心些。
儿子说话这样早,让乔氏的心情这一整日都极好,等到谢臻下朝回家后,立马就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谢臻无疑是个慈父,甚至还是个有些宠溺孩子的父亲,抱孙不抱子这句老话在他这儿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反正自从谢珝视线不再模糊开始,他就清楚地记得他爹每日都要过来,看看他跟他妹妹,还会动作舒缓地把他们抱在怀里摇一摇。
别说,那姿势还挺标准的,一看就是底下练熟的。
像往常一样,谢臻在乔氏的服侍下换下朝服,换上家中惯穿的常服,就自动地走到小床边,摸了摸谢珝的小光头,便伸手先抱起了坐在一边掰着指头啃的谢琯。
对此,谢珝一直觉得相比家里其他人更重视他这个长子嫡孙而言,作为父亲的谢臻反而更喜欢妹妹谢琯,活脱脱一个女儿控。
因为他时不时的就听到他爹地跟他娘说:
“这幅书画是某某的真迹,将来给我们阿琯当嫁妆。”
“这方砚台是某某某名家所制,也留给我们阿琯将来陪嫁……”
每每听闻,谢珝就忍不住替他将来的妹夫掬一把泪。
谢臻抱着谢琯在床下晃悠,耳边听着乔氏跟他说自家儿子今个的事儿,也忍不住笑了:“这小子当真会喊娘了?”
话音刚落,乔氏便不由得嗔了他一眼,才道:“我诳你做什么,珝儿说话的时候娘也在旁边儿呢。”
谢臻闻言便放低了声音,弯腰轻笑着对乔氏道:“是为夫错了,还请娘子原谅则个?”
温热的呼吸打在乔氏耳侧,让她不由得酥麻了半边身子,脸颊也悄悄变得微红,忍不住瞪了谢臻一眼,只不过那眼刀却是一点儿力度都没有,倒不如说是眼波还来得更贴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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