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良看到吴昌能不再说话,才不慌不忙地说:“你家的问题,我以为昨天你想明白了,看来你还想不通哇,那好,我们就当着所有干部的面说一说。
“你是民政股长,请你把申请低保的相关政策说一说。”
吴昌能呆了,他有些心慌意乱地左右看着。
“说呀!”罗子良语气很重。
吴昌能脸色苍白,求助地望着黄书记,但黄政文却不看着,他只好坐了下来。
“你不说我来说,”罗子良淡淡地说,“根据我们县的生活水平,农村申请低保的条件是,家庭人均年收入低于1800块钱,大家注意,是人均年收入。吴昌能同志家有四口人,即便都不干活,靠他一个人养,他的工资我虽然不清楚,但以他工作近二十年的情况来看,每个月得有四千多块吧?那么也就是说,他不到两个月的工资,就超出了我县领取低保的条件……”
看到新来的乡长说得有理有据,想看好戏的干部泄气了,又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向了吴昌能。
“吴股长家老婆违规领取低保的事情,也许他起初不知道,但是,作为一名民政股长,他后来不知道吗?拿到钱的时候也不知道吗?明知故犯!
“昨天我就找他谈过话,希望他有过改之,也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但刚才大家也听到了,他说我是因为新官上任要烧三把火……那行,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把你的情况向上汇报给县政府,让上级来定夺……”
问题严重了!
吴昌能头上的冷汗当即冒了出来……
黄书记见状,急忙打圆场:“吴昌能太激动了,怎么能当面顶罗乡长呢?还不快点向罗乡长认错?”
罗子良打断黄书记的话:“顶我也没什么,也不用向我认错,他老婆领低保是违反了相关政策,不是得罪我个人,这个要弄清楚。”
黄政文讪讪地住了口。
“吴昌能股长的事情,就先说到这里,我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要你们下到村里去的时候,调查一下困难户,凡是符合政策要求的,马上申请,有多少申请多少。至于已经领到低保的人家,我会安排人去核查,不符合规定的马上清退,不论涉及到谁……”罗子良把目光转向其他的干部。
“罗乡长,是不是困难户都报上去呀?”孟晓兰笑了笑。
“没错!凡是符合政策的就申请,有一个算一个。”罗子良肯定地说。
“可是据我所知,我们乡相对来说,比较偏远,困难户比较多,如果符合政策的都要申请低保,恐怕人员一下子增加不少,上面只怕批不下来……”孟晓兰继续说。
“孟乡长的顾虑也许是很大一部分同志的想法,我再次强调的是,只要符合政策的农户,都要报上来,统一向上级申请,至于能不能批下来的问题,由我负责!大家所要做的就是必须把好关,如果哪个村报上来的不符合规定,或者不报,漏报,那么对不起,我就要追究他的责任!”罗子良再次重申。
会议室里嗡嗡声又起!很多乡干部都知道,虽然政策摆在那里,可是都要报上去的话,十有八九都会批不下来的,尤其是领导干部们,他们在县上开会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县里领导也在诉苦,财政没钱呀。
还有,罗乡长说,领取低保的人员情况,他自己找人核查,他能找谁核查?除了乡干部,就是村干部。但听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在坐的干部们插手,那他能找村干部么?村干部们或多或少跟某些领取低保的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坐的人都心知肚明,到时能查出什么来?
但既然这么说了,大家也乐得清闲,也就没有人反对,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成。
“吴书记,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罗子良问吴守成书记。
“那我就强调一点,这个……啊,罗乡长提出低保存在的问题,是及时的,有必要的,希望与会干部要予以重视,下到各村去的时候,认真核实,不能漏掉一户,要把工作做好,做踏实,懂得举一反三,灵活运用,让我们的困难户有饭吃,有衣穿……”吴守成书记说得诤诤有词。
看到党委书记那么支持新来的罗乡长的工作,本来还报有一线希望予以抵触的干部都选择了低调。
散会后,三三俩俩走出会议室。
黄政文和郭光邦走在最后,郭光邦笑道:“没想到吴书记这么支持罗乡长的工作,真是意外呀。”
黄政文小声说:“这你就不懂了,以我之见,事情没那么简单。”
郭光邦意外地问:“这话怎么说?”
黄政文说:“你刚才没听我们的罗乡长说吗?有多少困难户就报多少,这县里的财政年年困难,能批才怪!”
郭光邦啊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自嘲道:“看来我是年纪大了,头脑不灵光喽。”
黄政文夹着自己的公文包,昂然走出会议室,一边说:“咱们就等着看某人的笑话吧,那时候看他怎么收场?”
郭光邦连忙附合道:“对、对、对!我们下去的时候,工作扎实点,多报几个上来,看他怎么办……”
罗子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不久,那个民政股长吴昌能就跟了进来。
“罗乡长,对不起!我不该当众顶撞您!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吴昌能终于屈服了。
“吴股长,我刚才也说得明明白白的,都是以政策来衡量的,我跟你也没有什么私人的恩怨,也没必要拿你来开刀,这一点希望你能谅解!”罗子良语气缓和地说。
“罗乡长您没错,是我犯浑,希望您不要把事情往上面捅……”吴昌能支支吾吾。
“你呀……你,你在乡政府做了这么长时间了,就应该有自己的一点立场,你被人当枪使了知道吗?”罗子良用手指了指他,一脸遗憾。
昨天都把问题说清楚了,今天吴昌能一下子又跳出来,当众让一个乡领导在干部们面前下不来台,没有人指使,是绝不可能的。
“我……”吴昌能涨红了脸,羞愧得无以复加。
作者金鸡纳霜说:鲜花、鲜花、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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