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一声痛哼,唐宣的眼镜飞出去,跌落至地毯上,嘴角留下一团淤青。
“这是替乔打的!”杰斯修背过身去,拿出手绢优雅的擦拭手背。
唐宣脸别在一旁,碎发遮挡了他的眼,只看见他身体一抖,兀自笑起来:“只是一拳就够了吗?”
杰斯修默了默,觉得他说的有理,然后默默抬脚,在轮椅上一蹬,把根本没有反抗力的唐宣连人带轮椅一起踹倒:“老板被人打到失忆,搞得我这个贴身保镖很失职。但殴打一个残疾人也有失绅士风度,所以今天就算了吧……”
“妈的!”唐宣匍匐在地毯上低咒,这一下没把他摔疼,却是把他弄得足够狼狈。
明明欺负他就很顺手,还谈什么绅士风度,不愧是尼莫带出来的徒弟,简直是一脉相承的流氓!
杰斯修将手绢放回口袋内:“我该走了。”
混蛋!你倒是先把我扶起来啊!
唐宣很想不顾形象的咆哮,但攥了攥拳,还是涨红了脸难以启齿,嘴硬道:“回去转告他,想找我算账,我随时奉陪!”
杰斯修侧眸:“抱歉了,你可能得自己当面去跟他说了,我暂时不会回去。”
“不回去?你要去哪儿?”唐宣刚摸回眼镜戴上,就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的抬头,他可能是很清楚,杰斯修一直以来都是乔·纳治的左膀右臂,没了他,真的可以吗?
杰斯修迈开修长的双腿朝门口走去,一只手高高举起挥手告别,另一只吊在胸前的胳膊晃了晃:“我要休病假!”
唐宣额头上落下黑线,眼眸覆上一层阴翳:“你就这么告诉我真的好吗?他又刚好失忆,你就不怕你不在,他会出什么问题?”
走到门口的杰斯修脚步危险一顿,十来年尽心尽责的守护,已经让他将凌曜的安危意识融进了骨子里,唐宣这话可谓是正好踢到刀口上。
背对着唐宣,杰斯修薄唇轻启:“他跟我相处了十年,可不是完全凭着我的保护活到今天的,如果只是失去两年的记忆,就让他把这么多年的经验意识还给我了,那么今天死还是明天死,也就没什么差别了。”
他对那个人有信心!
换句话说,他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十年之约,当年对方承诺的前景,他答应的协助,都已经做到了,接下来,他们都该思考一下各自的人生了。
杰斯修开门走了出去,一名耄耋老者正在外面等着他同行。
门砰的一声关上,唐宣这才松了口气,吓死他了,他还以为那家伙会掉头杀过来呢!
望了望身边高不可攀的轮椅,再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唐宣恨透自己的无能,五指攥得噼啪作响!
……
机场,赵知州携着海小闵走向早已在候机室等候多时的唐薛宁,这一次远行,经过她的强烈再三争取,终于征得了大家的同意,让她护送海小闵达到目的地。
三人在机场跟唐宣联系了一下,那一头,唐宣在保镖的帮助下重新回到轮椅,正准备离开酒店,在电话里向他们汇报了一切顺利,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按照海小闵的计划,他们只要登上飞机,对方也就鞭长莫及了。
为了确保不被人跟踪,唐宣和杰斯修都不能去送行,只能过一段时日,等对方放弃了盯梢,才能飞过去看望海小闵。
海小闵在检票前卸了妆,之后三人登机。
飞机准时起飞,三人心中的最后一丝警惕终于落下。
海小闵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飞机起飞,离地面越来越远,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种种,化作或甜或痛的回忆浪潮,冲刷着她的脑海。
终于,还是离开了这片不属于她的土地,带着她仅有的财富……海小闵手抚上肚子。
……
医院,凌曜头上的纱布还没拆,但已经在着手处理公司事务,积极补充缺失的两年记忆的信息。
这几天,他忙得时常头疼。
但是杰斯修却不见了踪迹。
处理着公务,凌曜头也疼起来了,下意识的又想起了杰斯修突然失踪这件事,想到对方离开前和他因为离婚的事产生过矛盾,凌曜便将鼠标一扔,心烦气躁的扣上笔记本电脑。
失去了两年的记忆,凌曜一天比一天更能感受到人生多了一片空白区域的无力感,不找点东西将它们填补上,对于事事力求完美的他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
可除了一些通过其他途径能查到的事情,还有更多私事,以及无法辨认真伪的事,必须得通过可靠的人口中求证,而杰斯修显然就是首当其冲的合理人选。
可偏偏,他在这种时候玩起了失踪!
“还没得到杰斯修的消息吗?”凌曜冷冽的眸子一斜,落到一旁的保镖身上。
保镖正要回复,就在这时,另一名保镖敲门而入,向他转交了一张信件。
信封上只有一个手写的简单符号,但远远一看见那个符号,凌曜便认出了那是出自杰斯修之手:“把信拿过来!”
保镖将信封恭敬的递了上去,凌曜接过,迅速拆开,看了上面的内容,漆黑如墨的瞳孔立时一缩。
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凌曜却看了很长时间,最后因五指用力,将信纸捏皱。
他俊眉紧皱,黑眸惊疑不定的乱转着,仿佛在消化什么信息。
末了,他像是打开了心结,舒展了眉梢,压低的浓密眼睫下,深邃的眼眸淡漠肃冷,将纸团随手往床边上一扔:“算了,没有不散的宴席,该走的,迟早会走……”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穿着一身蓝白条的病号服,端起床头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到窗前,单手抱臂,享受这难得的午后阳光。
雪后的阳光干净得仿佛没有杂质,洒落在他俊美如画的眉眼间。
阳光透过眼睫,根根纤长分明,投入那双深邃的黑眸,反射出水晶般的光泽,鼻梁高挺,线条流畅,两片薄唇勾勒出性感的弧线,泛着点点微光,下巴坚挺,被阳光模糊了棱角。
时光仿若禁止,窗前伫立在阳光下的男人定格成了一副梦幻的风景画,他望向的蔚蓝天空,一架雪白的飞机正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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