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瞧出来,元月砂已然是无计可施。
除非,元月砂另有什么算计,还有什么手腕,有什么后手。
元月砂却轻轻的合上了眸子,她已然没有什么别的安排,也并没有什么别的算计了。
正因为她日子尚短,所以许多事情也是未及周全。
她许是应该反省,可是如今这菊花飘香的别院实则是血气冲天的战场,所谓反省之事,那也是一场战斗结束之后才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是战场,那么元月砂也不会退,她也没什么可退之处,更不会认输。
所谓战场,本来就是诡谲多变,本来就没有做好了准备就一定会赢的战役。
若她身陷囹圄,除了以死相搏,还能如何?
她睁开双眼时候,一双眸子又是寒光凛凛,闪动了森森锋锐之意。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流转了不屈不挠的光彩。
她沉沉说道:“明凤,你知晓你在说些什么?”
萧夫人不屑:“事到如今,你还要恐吓这民妇不成?陛下跟前,容不得你区区一个县主放肆。”
萧英也是忍不住觉得可笑。
元月砂如今这般轻狂,算什么?明明输掉了,那却也是不肯认,还死皮赖脸?
大约,也是接受不了自己被当众打脸,更不乐意接受被宣德帝处罚的后果,故而居然也是不依不饶。
怎么这这般可笑,瞧着也是难看。
到底是个未曾真正经历风霜的贱婢,以为自己必定能算计成功,如今还不是丑态百出?
岂不知元月砂越是如此,越发衬托自个儿难看。
明凤更喏喏低语:“县主,事到如今,你何必——”
元月砂打断她的话:“你当真知晓自己在说什么?你姐姐当初为什么会来萧家做婢女?还是因为你们家那铺子被人骗去了财帛,一无所有,为了生计所困。你家里人要卖掉一个女儿,是你姐姐主动说,她年纪大,你年纪小,卖了你怕你挨不住哭,自己愿意被卖了。我打听过了,你这个姐姐对你极好,每次往家里捎带东西,必定会多给你塞块料子,送些零嘴。她说父母偏心弟弟,难免对你这个妹子有所疏忽,姐姐自然是不免要对你好些。这些打听来的事情,我也是不知晓究竟真还是不真。许是你姐姐死了几年了,你什么都忘记了。”
明凤面色变了变,她实是不知晓,元月砂还知晓了这些。
“当初你姐姐一身伤痛,回到家中,身如残烛。她回来时候,带回来几百两银子。而这些银子,是她用命熬来的。那大夫说了,说她身子不好,要用药养。可她不肯,说这些银子能吃几帖药,不过胡乱花钱,还是省下来,不要乱花。其实她人都要死了,攒下钱又能有什么用?结果她小半银子给了爹妈,大半却偷偷给了你。因为你夫君孱弱,因为你嫁的人家家计也是不好,她心疼你。便是快要死了,她也不肯多喝一口补药,宁可将钱省下来给你。明凤,你姐姐死时候也没成婚,无儿无女,最最疼爱的就是你了。如今你再大声说说,她是怎么死的。”
元月砂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妇人。
她是有所疏忽,没错,她想到了自己和苏姐姐的情分,想到了自己想为苏叶萱报仇的迫切心情,故而不能想象有妹妹能够这样子对待自己的姐姐。
她以为天底下失去姐姐的妹妹,都是会跟自己一样的心情。
成了婚,有了孩子,就可以忘记姐姐一身血泪,非但如此,居然还接受仇人的收买。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这样子。
好一个左右为难,为现实所迫,对不起,恕她当真无法理解。
倘若嫁人生子便会将姐姐的恩情和仇恨轻轻抛开,那么她元月砂宁可一辈子都不沾染,不会要这些个碍事之物!
她句句诛心,惹得明凤瞠目结舌,竟也是说不出话儿。
元月砂冷笑:“我是没什么好说的,也想不到你居然会这样子说。这并不是因为我用银子收买你,却让你揭穿。而是因为,我绝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是有你这般替仇人说话的亲妹妹。她对你这么好,而且可巧有血脉之亲,可是天生福分。我以为你失去这样子一个好姐姐,会心疼如搅,会恨那个让你失去好姐姐的人。可是有的人,居然就能这般无情无义。听说你姐姐死的时候,瘦若枯骨,发如枯草。她恨北静侯府,必定冤魂诅咒,日日夜夜,只盼北静侯府飞灰湮灭,万劫不复。她必定爱你,便是化为鬼魅,也盼望你一生幸福顺遂,无病无灾。可是今日之后,明鸾的冤魂,便会诅咒上你,仇恨上你了。因为你说了这样子的话,这样子的出卖她。可可要记得你姐姐死前的样儿,深深的记得,冤魂森森,必定会缠着你,缠着你!”
明凤轻轻的啊了一声,姐姐临死之前的样儿,却清晰的浮上了她的眼前。
元月砂的话让她一阵子的颤抖,一阵子的恐惧。
她好似看到了瘦若枯柴的明鸾怔怔的看着自己,身上满是血污,眼睛里面蕴含了失望,更有浓浓的仇恨。
元月砂冷笑,抓住了明凤的手臂:“如今你再说啊,将刚才你说的再说一遍,说我是如何收买你,你姐姐是病死的,萧家待她如何的好,如何的厚道。你再说一遍,我便当是真的,我便没什么话儿好说了。”
可明凤又如何有勇气再说一遍?她脑袋摇晃着,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眼睛里面惧意浓浓,颤声说道:“不要,不要。”
萧夫人一阵子心惊,这明凤不过是个民妇,见识短浅,生来胆小。
如今明凤又存了心结,倘若被元月砂这样子吓了吓,又反口说了萧家的不是,岂不是节外生枝?
萧夫人厉声道:“元月砂,你住手,事到如今你还在威胁这民妇,你非得要她攀咬萧家不成?”
一转头,萧夫人却也是委屈万分,向着宣德帝哭诉:“陛下,你看如今,陛下跟前,这元月砂还如此的放肆,还是这样子的不依不饶!陛下跟前,她犹自如此,足见平时是何等的嚣张跋扈。”
宣德帝对元月砂的恼恨,也是攀升到了极点,言语森森:“当着朕的面,居然仍然是如此咄咄逼人。元月砂,今日朕就褫夺你县主之位,再审你攀诬之罪!”
区区元家旁支,居然胆敢触及皇帝逆鳞,这是元月砂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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