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寿辰。
元月砂换上了那套新做的浅绿色白兰花刺绣的衣衫,戴了元秋娘的发钗。这一身打扮虽雅致好看,给人贺寿略显素了点。
画心想了想,又给元月砂画了个梅花妆。
元月砂本来就雪白纤弱,如今额头点了一点鲜红,竟生生添了几许鲜润的妖魅气息。便是画心瞧见了,也是不觉怔了怔。
平素元月砂纤弱沉稳,如今不知怎的,竟也生生逼出了一缕艳丽。
梳妆好的元月砂,也和元家女眷出门。
元明华瞧了一眼,心中厌憎之色更浓了。
她也觉得今日的元月砂有着和平素不同的韵味,心中恨意却更浓了。
故意打扮成这样儿,还不是去作妖。
元家几个姑娘也上了马车。
二房的元蔷心对元月砂颇有敌意,总不觉透出淡淡倨傲与仇视。
大房的元幽萍倒还好,对这些南府郡的姑娘客气而温和。
至于元秀巧,不过是年纪不大的小孩子。
这几位京城嫡出的元家姑娘虽然态度有异,不过都跟南府郡元家的姑娘不熟悉。
元幽萍客气的和两人打过招呼了后,一多半时候还是跟另外两位京城元家的姑娘说话。
而元月砂和元明华,相互之间是不说话的。
气氛不由得微微有些尴尬,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然是到了北静侯府了。
元家和萧家既是通家之好,又是儿女亲家,自然是与别的不同。
元家的女眷顺着侧门,也领入了萧夫人的院子里面。
元明华心思很多,眼珠子也是四处打量。
这北静侯府要比元家宽阔得多,毕竟人家是侯爷,官员宅邸规制上是有所限制的。只不过房屋倒没有元家修得精巧,据说北静侯的亲娘萧夫人是个节俭而严苛的妇人。
这样子的婆婆,一多半难相处。
可那又怎么样,若能做侯夫人,有了品阶地位,是何等风光。
她甚至忍不住想,据说萧英足上有疾。
不过那又怎么样,萧英有爵位有军功,那就是很好了。
至于模样儿,又算得了什么。最好是京中的姑娘都嫌弃,让自己捡个漏。
等自己成为继室,就生个儿子,拢了丈夫的心,最好是让自己的儿子承爵。
想到了这儿,元明华一颗心砰砰的跳。
到了房中,已经有几位贵妇人陪着萧夫人说话了。
萧夫人今年五十有二,鬓间略有花白,精神却极好,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寒光凛凛,不怒而威。
这在女子中间,是极少有的。
大约也是跟她年轻时候没了夫婿有关。
一个妇人,独自支持偌大家业,还将儿子教导得沉稳懂事,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平素萧夫人也不好奢华,不过今日好歹是她生辰,也挑了件深蓝色绣了寿纹的衫儿穿。
元老夫人和萧夫人一块儿说话儿,其实她们这些年轻的姑娘也插不上嘴。
元月砂乐得清闲,可元明华却不免有些浮躁。
元老夫人终于提到了府上这些姑娘了:“这次你做寿,这些丫头也做了些绣品,你瞧瞧。”
萧夫人微笑:“可让你们府上的姑娘费心了。”
她瞧着这些绣品,一件件的拿起来,都称赞了好。
最后萧夫人拿起了一块手帕:“这块手帕,不但绣得很精致,似乎也还很别致。帕子上面,似有些白兰花的香气,也不像是用香料熏出来的。”
元明华一阵子的激动,脸蛋儿慢慢的红了。
这块手帕,就是元明华的绣品。
看来自己费尽心思,果真引起了萧夫人的注意。
元老夫人笑道:“这块手帕,是明华这丫头绣的,她是元家旁支所出,一向聪慧伶俐。明华,这帕子你是怎么做的?”
元明华起身,福了福:“回老夫人,我将白兰花磨成汁液,又将丝线泡在一面,一根根的染了香味儿,再做的刺绣。”
萧夫人含笑:“你很好,年纪小,心思却很细腻,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费心了。”
这是元月砂和元明华第一次拜见萧夫人,萧夫人一人给了一个荷包,里面塞了萧家自家打的金裸子。不过元明华的荷包里面,添了一根钗。
元明华难掩心中的得意,瞧来萧夫人对自个儿印象不错。
至于元月砂,可就比不上自己了。平时倒是伶牙俐齿,可是见不得大场面,当真到了侯府,应答一点儿也不利落,做的绣品也是平庸无奇。
这个傻子,根本并不上自己的风流机巧。
她更有把握,自己能嫁入萧家,做侯府的填房。
耳边却听着元老夫人对萧夫人说道:“盈儿肃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若,让月砂领着他们过来,我也要见一见。”
萧夫人点点头:“盈儿前几日生病了,我免了她功课。肃儿今日还要练武,二小姐,你过去时候要让他再练半个时辰,今日有客,便不用再练了。”
萧盈和萧肃都是元秋娘所生的孩子,萧夫人一向管教得严。
元明华听了,得意的笑容顿时一僵。
为什么是元月砂,却不是自己?
元明华心里不甘愿,明明自己更聪慧伶俐,绣品也将元月砂比了下去。可是在萧家跟前,元老夫人宁可给元月砂抬轿子。
难道,当真是因为元月砂很像元秋娘?
元明华顿时内心阵阵发酸,很不是滋味。
一旁的元蔷心却不觉嗤笑,元明华果真是个蠢物。
萧夫人素来节俭,虽不至于小气寒酸,却讨厌精致奢靡。元明华连一块帕子都这么用心,萧夫人定然不会喜欢。
反观元月砂,送的绣品没什么花样,其实萧夫人心里更喜欢这样子的。
元明华是面上聪明,可是元月砂才是那等真正心计狡诈的女人。
元蔷心头垂了垂,却掩住了眸中一缕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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