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赋

    老人叫唐峰，是铸剑阁为数不多的剑道大家之一。

    元正随师父来到一偏安一隅的山中院落里，院落后面是深谷，山里的泉眼便在这深谷之中，靠山背而建的院落，便是靠龙脉，龙脉之侧有泉眼，便是龙眼。

    于风水而言，这里属上佳之地，号称背靠大龙。

    院落里，有一少女单手握剑，一手负在身后，笔直而立，纹丝不动，持剑，是最为基础的一课。

    少女面容秀丽，琼鼻挺翘，柳腰不足盈盈一握，胸口已微微隆起，同元正年纪相仿。

    唐峰和元正经过少女身前，少女依旧纹丝不动，眉宇间，透出秀气清冷之感，这让元正想起了手握名锋细柳的刘瑾荣。

    “她叫单容，同你一样根骨上佳，她九岁拜入为师的门下，如今亭亭玉立，已到达感境中期，日后你们两个人会有一战，赢了的那个人是剑主，输了的那个人是剑侍。”唐峰徐徐言道。

    元正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单容就是自己的剑侍。

    唐峰看了一眼元正，并未看出元正有所波澜，便侧过头嘴角微微上扬。

    进入堂屋，元正行拜师礼，奉茶，举止从容斯文，古色古香的堂屋，一时茶香四溢。

    “徒儿元正，给师傅磕头。”元正奉茶过后，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唐峰微抿了一口，露出久违的笑颜，这一次遇见元正，唐峰不知是给单容找了个剑侍，还是给元正找了个剑侍。

    元正神华内敛，并无修为，一切需从体境开始学起。

    单容已经入感境，两人的差距很大。

    可这样的差距，在两个根骨上佳的人面前，并非阻隔。

    唐峰道：“你一路风餐露宿，修养两日，在开始修行吧，这本是《青山绿水习剑录》，这三日你先看看，能否有所感悟。”

    元正轻柔接过《青山绿水习剑录》微鞠一躬，随后在唐峰的带领下，进入一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厢房，此后便是元正的舍间。

    唐峰忽然开口道：“你很喜欢你的木剑？”

    元正微微一愣，嗯了一声道：“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她已不再人世。”

    唐峰本想观摩一番元正的木剑，便算了。

    元正说了实话，亦是不想让别人观摩自己的开花。

    师傅走后，元正便打开了《青山绿水习剑录》，这是一本对剑道描述极少的一本书，也是修行剑道之人必看的一本秘籍。

    书中所言，均是如何修生养息，调养内息之法，至于剑术剑罡的描述，极少，即便有，也如鸡肋。

    比起修剑，此书针对的是修心。

    此等修心之法，也只对修剑之人有益处。

    此书乃铸剑阁第一代阁主所创，一生习剑心得尽在其中。

    元正按照其上所叙，运转真元，体内如春风过境般舒坦通泰，长期以来的阴郁烦躁，随之消失了许多，隐约有几分心境澄明之感。

    忽然之间，木剑开花微微抖动，元正瞬息握住开花剑柄，内心泛起波澜。

    这柄不知深浅的木剑，第一次有了反应。

    握住剑柄后，元正感受到一股勃勃生机，徐徐涌动，与自身心律一致，奇经八脉窜上多股热流，徐徐交织，如洗精伐髓。

    开花的剑鞘上浮现出细密的纹理，颜色各异，均是树纹。

    有红色，金色，青色，黄色，蓝色，五种颜色忽隐忽现，飘忽不定，神秘缥缈。

    姥爷说过，它会真的开花。

    剑鞘尚且如此，不知里面的剑锋剑脊剑刃又当是如何？

    元正按耐出拔剑的冲动。

    及冠之前，不能拔出开花，元正谨记在心。

    姥爷未曾说过开花的跟脚，元正也没问过，像个老好人般信守承诺。

    但元正此刻已经知晓，自身一旦进入修剑状态，开花就会开花。

    初来铸剑阁，对铸剑阁的人情世故，地理形态尚不熟悉，元正停下了《青山绿水习剑录》的修行，微微翻阅，只求记下所有内容。

    开花有了反应，元正觉得心安。

    傍晚。

    灶房内，师徒三人同坐一桌，灶房分两间，一间做饭，一间吃饭。

    单容身穿一席淡蓝色的衣裙，袖口出，有梅花纹理，和洁白的皓腕交相辉映。

    这一次是有佐料的家常面，比阳春面入口甚多。

    唐峰的吃相比之上次斯文了很多，单容吃饭很斯文，细嚼慢咽，元正亦是如此，当师傅的，如果继续大口朵颐，难免有些唐突。

    元正初来，知晓这一门没有管事，没有丫鬟仆人，没有伙夫，平日饭食，都是单容烧制。

    单容吃饭的碗是一个小瓷碗，上面亦有梅花图案，单容很喜欢梅花。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便是单容。

    唐峰和元正均是大瓷碗，铸剑阁的饮食，元正有很多不习惯，面对于元正而言，有些生疏，在东海的时候，他一直都是海鲜米饭为主。

    忽然一大碗面端来了，元正有些难以下咽，故此吃相极为斯文……

    单容吃完了，放好碗筷道：“明天我就要去悟剑崖了，约莫三个月才会回来，不能再给你们煮饭了。”

    元正听得清楚，单容已进入感境中期，需要自我领悟剑道一段时间，才能打破当下的瓶颈。

    唐峰顿时几大口吸完了大瓷碗里的面，有些惊慌道：“那我们不是要饿肚子了。”

    单容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元正，不像是保持距离，而是本身就有间隔，叫男女有别。

    唐峰看向元正，一板一眼问道：“你会做饭吗？反正我不会。如果你不会做饭的话，我们师徒两人就真的要饿肚子了。”

    在东海的时候，贫穷距离元正很远，灶房距离元正更是远上加远。

    摇头道：“不会。”

    唐峰沮丧的低下头，在元正的印象中，这是一个象境巅峰，六十余岁的精气神十足的老人，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沮丧悲苦。

    “完了，明天就要饿肚子了。”唐峰又一次叹息道。

    “何不招来一个伙夫，可以的话，在招来一两个仆人，照顾我们日常的饮食起居。”元正抬起头，一本正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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