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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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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提个醒儿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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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杨兴民入了股,而且成了厂里的第二大股东。这个柳湾工具厂并不大,也就百十个人,但却是朱喜贵多年的心血。喜贵这时已经快五十了,这次厂子扩股,喜贵自有自己的打算。一来,是他身体不好,成年扑在工厂上面,已经觉得有些吃不消了,有个二股东能操心操心厂子里的事,也算是添了个帮手。二来,喜贵膝下就一个女儿朱继荣,他得腾出精力,张罗个入赘的女婿回来,不是吗?老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现在可是朱家的头等大事。

    而朱家这个独生女继荣呢?长脸,眼睛不大,头发很密也很硬,不爱说话,也不爱操心。可继荣也有她自己的特点,就是脾气好,大事清楚,而且常常会有出乎意料的奇特想法或做法,甚至看样子还能吃苦。眼下,继荣已经二十多了,可这女子自己一点也不急。越是这样,朱家夫妇就越着急。但是,在城里头,要想找一个各方面条件包括家庭教养不错的上门女婿来入赘,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朱家早年一直住在柳树湾的,前几年在夫子庙这里又新买了一座院子,便搬了过来,柳树湾的院子空关着。这天,朱家父亲回来得早,就在院子里摆弄他的盆花呢。都市人远离田园,对花花草草比较喜欢,朱家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朱家院子里栽了一棵金桂、一棵海棠,朱家母亲抱怨院子里的树遮挡了太阳;可朱家父亲又养了一些盆花,比如梅花、兰花、纹竹、菊花、君子兰;甚至还自己制作了一个榕树盆景,小小的假山、山洞、水塘和草皮,像模像样的。菊花开过之后,要剪枝,施肥。榕树和草皮,都要经常洒水。可即使厂里再忙,朱家父亲都不会忘了照护他的花草。他常说,养花养性,没有好的心性就做不好事,生活也索然无味。

    这君子兰几乎和兰花一样,水不能多,过湿就烂根,可也不能缺肥。这不,朱家父亲正在给君子兰换土呢,就是把盆里的连花带土一起倒出来,把盆洗洗干净,再用沤好的新土把君子兰重新栽上去。这一来,是给君子兰松一松土;二来,也是施一施肥,以待来年春天再次开花。这盆君子兰,朱家父亲已经养了十几年了,每到秋天都这样倒腾一番,年年春天抽箭开花,多则二十几朵,少则十几朵,可艳丽啦。

    就在快换好土的时候,朱家母亲笑着走了过来。“把你的花儿看得比我们母女都当事。”“嘿嘿,这花儿和人一样,有灵性,你不伺候她,她就不给你开花。”“继荣的事还有眉目了?”“我找的都是至少有两个男娃的,咱要他老二。”“还都是,这么说好几家了”“撒网嘛,嘿嘿。”“都是谁家的?”“等媒人回了话,再给你说。”

    “嘿嘿,我想,要是不行了,咱就退上一步,不改姓名。”“这才不是的,招女婿,本来就不改姓名。”“哦。”“改姓名,那是找儿子。”“嘿嘿,那将来有了孩子,咱只要一个男孩姓朱。”“这是底线,先不能说出去。”“嗯,知道。”“这事情不能急了,得看火候。”“这又不是你淬火,还火候呢。”“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哎呀,你有啥合适的,也能拖人说去。”“嘿嘿,我一天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呢。”“哈哈,那就耐心等待吧,好事多磨嘛。”“啊,但愿吧。”“哎,你还给继荣说啦?”“啊,那天说了一下。”“孩子啥意见?”“她能有啥意见呢,见过面,了解又不多。”“啊,这……”

    这里正说着,听见有人敲门。“张妈,看看是谁。”朱家父亲对保姆说。“嗯。”保姆走过去开门了。“吆,掌柜的,来,请进。”“好好。”“呶,东家正在那里摆弄他的花儿呢。”“东家,太太。”“辛苦了。”朱家母亲道。“哦,好了,走,咱进屋。”朱家父亲起身拍了拍手说:“你先坐,我洗个手就来。那啥,张妈,给掌柜的沏杯好茶。”“嗯。”张妈一边应一边把掌柜的引到堂屋。朱家母亲则回房间去了。

    不一会儿,朱家父亲也进了堂屋。“请喝茶。”“嗯。”“怎么样?茶还行吧?”“哦,好茶。”“有啥事吧?”“嗯。”“没关系,说。”“这次这扩股呀,有点问题。”“怎么呢?不是挺顺利吗?”“顺利是顺利,股金也筹到了。可就是这王光华到现在都没入。表面上是说,一时钱没凑够。”“你是说……”“是呀,这王家心比较重,要入股多数是要占大股,小股是看不上的。”“那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人家杨兴民先把钱交了。我们本来也没有厚此薄彼,谁让他王光华不抢先呢,这没办法改变。”

    “其实,王光华入不入股都不要紧,只要咱把股金募够了,对咱来说,谁入股都一样。可是,我得到一个消息,说王光华今天晚上请几个老师傅吃饭呢。”“你是说,这个王光华可能……”“对,我是怕出现这种情况。”“咱们平时对老师傅们也不薄,想必不会那个啥吧。”“哎呀,人心隔肚皮。要是王光华承诺什么的话,事情就很难说了。反正,这个事情,咱得提防着好,不然,到时候真要发生了,就措手不及。”“对,你说得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急急忙忙赶来,就是这个意思。”“你做得对。哎呀,让你费心了。”“哪里的话嘛,我跟东家这么多年了,都是应该的。”“哎呀,还是咱这老人儿好。”“啊,东家你考虑考虑,看怎么预防。我就先回去了。”“哎,留下来,咱哥俩喝两盅。”“哎呀,很不巧,今天正好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那,那改天吧,咱哥俩好好喝两杯。”“嗯,一定。”

    就这样,两人说了说,掌柜的回去了。而东家呢?这不用说,饭菜无味,甚至一个晚上都没休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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