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一时没有头绪,垂眸又去饮茶,这时,耳边传来涵星娇脆的声音:“四皇弟来了!”
舞阳抬起头来,顺着涵星的目光望去,就见不远处一个形容俊逸的少年在一个小內侍的引领下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身上的斗篷随着他的步伐翻飞摆动。
舞阳一眨不眨地看着慕祐易渐行渐近,眼底闪过些许的温情,些许的无奈,些许的唏嘘……
“大皇姐。”慕祐易很快走入暖亭中,含笑对着舞阳揖了揖手,眉目温和一如往常。
“四皇弟,坐下说话吧。”倒是舞阳对这个弟弟有点内疚,看着他笑盈盈的面庞叹息道,“这段时日真是委屈你了。”
连亲母子都能反目成仇,比如江宁妃与三皇子,比如父皇与贺太后,更别说,四皇子只是皇后的养子,在舞阳看来,皇后的行为肯定是伤透了四皇子的心。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裂痕,再怎么修复,也还是会留下疤痕。
虽然舞阳半个字没提皇后,但是慕祐易不是傻瓜,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却并不在意,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
“大皇姐,小弟本来就不想当什么傀儡,也瞧不上承恩公府的姑娘,这下正好如意了。”慕祐易一派泰然地说道,眼神温润。
一旁的涵星也听到了,惊讶地扬了扬眉,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这个四皇弟似的。
舞阳同样也有些意外,眼眸微微睁大。
慕祐易笑着又道:“大皇姐,母后她只是一时想岔了,皇姐你回来就好。皇姐你的话,她一定能听进去。”
说话间,青枫给慕祐易也上了茶。
舞阳宛如清泉般的眸子轻漾了一下,目光穿过慕祐易望向了亭子外,望着凤鸾宫的方向,瞳孔愈发深邃。她无奈地说道:“母后是想岔了,口口声声什么都是为了本宫好。”
突然,舞阳心头仿佛有一道闪电骤然劈下,灵光一闪。
对了!既然母后觉得三皇弟上位以及承恩公府掌权对自己最好的话,那么只需反其道而行……
舞阳心头有了主意,眼眸变得更清、更亮,熠熠生辉,心情也变得畅快了不少。
舞阳不再说皇后,话锋一转,问道:“四皇弟,你这几个月的学业如何?”
一听到“学业”这两个字,涵星和端木绯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微妙,表姐妹俩给慕祐易投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慕祐易嘴角的那抹浅笑霎时僵住了,清了清嗓子,吞吞吐吐地给了两个字:“尚可。”
这段时日,各种事接踵而来,其实他根本无心学业,无论是上书房的课,还是习武,都有几分懈怠。
舞阳挑了挑眉,从慕祐易的“尚可”二字中听出了几分心虚的味道,她的目光略略左移,看向了慕祐易身旁的涵星,问道:“涵星,你呢?”
啊?!涵星樱唇微张,霎时收回了自己方才对慕祐易的同情。
她连“尚可”这两个字都觉得心虚,毕竟她之前出宫在端木府“小住”了好几个月呢。
涵星只能呵呵傻笑,眼睛眨巴眨巴,打算就这么蒙混过去。
舞阳来回看着涵星和慕祐易,他们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一目了然。
舞阳心里有些好笑,但也不能让这两个家伙就这么混过去,她故意板起了脸,下巴微昂,斥道:“家里稍微有些事,你们俩就这么心浮气躁,连书都不读了?”
“你们可是慕氏儿女,时刻要谨记自己姓‘慕’!无论遇到了什么事,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就像是君然,即便是公公君霁战死,君然还是毅然奔赴北境战场,因为无论再悲伤,再愤慨,对君然而言,这是他该做的。
想到君然,舞阳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柔和的光亮,双眸亮如晨星,唇角微翘。
涵星乖巧地正襟危坐,不时地乖乖点头,表示自己十分受教。
端木绯又给涵星也送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在桌子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大腿,心底还颇有几分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哎,谁让她们都是妹妹呢!平日里她在家也没少被大哥端木珩关照功课。
舞阳自然看到了涵星和端木绯之间的目光交流,心里好笑。
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舞阳笑眯眯地又道:“你们三个若是无事,今天本宫做东,咱们一起出宫用膳怎么样?”
涵星和端木绯立刻就齐声应了,慕祐易也点了点头。
四人说走就走,纷纷起身。
端木绯美滋滋地提议道:“舞阳姐姐,城西的凝德街新开了一家叫‘静心馆’的素菜馆不错,祖父带我和姐姐去吃过一次,师傅的手艺妙极了,听说是几代的家传手艺。”
“别家素菜馆总是故意给素菜取荤菜名,又做得像荤菜般,这家静心馆却不搞这些门道。他们掌柜的说了,一道菜应以色香味俱全为首要……”
“反正你们吃了就知道了。”
端木绯笑眯眯地一路走,一路说。
天气冷,姑娘们出宫后,就都上了马车,慕祐易策马随行,一行人朝着城西的凝德街而去。
一车一马在京城的街道上熟门熟路地穿行着,车厢内三个姑娘言笑晏晏,随意地闲聊着。
当车马拐过吉福街时,车速忽然就缓了下来,马车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涵星好奇地挑开车厢的窗帘往外看了看,只见前方十几丈外,十来个家丁护卫打扮的高大男子在街上横冲直撞。
有人截住了街上的马车,有人拦下了路过的路人盘问,也有人三三两两地冲进了街边的店铺,把原本要进铺子里的客人吓得落荒而逃。
街边有一些路人驻足围观,交头接耳地对着那几个家丁护卫指指点点。
“这位阿姐,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我瞧着凶悍得很。”一个丰腴的中年妇人拉住一个头发花白的青衣老妇问道。
青衣老妇压低声音道:“刚才我听到了,他们自称是承恩公府的人。”
“承恩公府?!”中年妇人咽了咽口水,声音也跟着低了几分,“那……那不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
“可不就是!”青衣老妇点点头,“他们好像在找人,都找了好几条街了……”
“找什么人?莫非是逃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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