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地头蛇的肖主事反应更快,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乔雪年等人到达时,对方竟然有所准备。
上百个青壮手持刀枪,搭着扶梯守在庄子大宅的院墙上。那个七老八十的肖主事更是带着家中子弟亲自上阵,穿着朝廷赐予的官袍,手里握着好几张符篆,不断鼓动家仆的士气。
乔雪年为此眉头紧皱,看向另一辆马车上的带队女军官。
没错,这次出击的是一个火器女兵连。这个连的十几辆马车在距离敌人两百米的位置停下,近百名背着火绳枪的女兵下车列队。临战之前,乔雪年有些紧张。可那些女兵除了紧绷着脸,没有丝毫异样。
战斗即将打响,田庄大宅内的人都纷纷上墙。周围的庄户人家竟然不跑,反而站在百来米外看热闹。看到来的竟然是一伙女兵,众人都觉着自己开了眼女人当兵,这在大明可是破天荒的事情。无人不为之侧目。
女兵连长却利索的很,列队时就不断下令检查装备。浸泡过硝酸钾的火绳先一头点燃,没点燃的一头夹在枪机的蛇杆上,快速装填好第一发弹药。所有女兵都面容严肃,在各自班排长的号令下整齐的迈步向前。
乔雪年对这种战斗方式还真没经历过,他只知道这次的目标算是附近比较强大的一股敌人。那位肖主事家有数百顷良田,佃户数千,只这宅子里的家族子弟和看门守院的家丁青壮就有上百人。他虽然对自家近卫队的战斗力很有信心,却还是对这些女兵有些怀疑。
打仗这事,总是男人比较可靠些。
周青峰拿下大沽口,风声立刻就传开。肖主事负责漕运,消息灵通的很。他立刻就组织了自己的家丁不管是应对上岸的反贼还是应对进剿的明军,都是需要做好准备的。毕竟这年头兵匪一家。
肖主事就在自家大宅的正门迎战,当看到远远而来的竟然是一伙穿着灰色军服的女人,他不禁哈哈大笑的对子弟喊道:“周贼无人矣,竟然鼓动了一伙大脚女人来打仗。可笑啊,可笑啊,朝廷诸公竟然被这等反贼给吓住了。且看本官如何大破贼子,以报君恩!”
肖主事白发张扬,其身边的子弟家仆也大松一口气。所有人都知道那周氏反贼在辽东祸乱无忌,屠杀官绅毫不留情,却想不到反贼竟然派了一队女人来打仗。在他们看来,女人就是干活,受苦,被训斥,被羞辱的命,最大的用处就是生孩子。
打仗跟女人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肖主事的几个儿子顿时斗志高涨,小儿子主动请战道:“爹,让我带些家仆出去打吧。只要我带几十个人一冲,那些女人定然只有逃跑的份。”
“不急,那些愚妇逃不掉的。等她们上来发现攻不下我们这宅院,自然士气大跌。你再带人翻墙出去,一鼓可破。”肖主事还有点算计,颇有些‘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自得。
女兵列为三排,抱着手里的轻型火绳枪以稳定的步速走到了敌人院墙三十米外。这个距离已经在弓箭的杀伤范围内,墙头果然有些按耐不住的家仆朝她们拉弓射箭。只是这平常人家用的也就是普通软弓,射出的箭矢飘忽,箭头乱飞。
指挥的女兵连长估算则对敌的距离,冷着脸大喊了一声‘立定’,底下的班排长立刻停步给于回应。她在队伍中高声喊道:“姐妹们,这是我们近卫女兵的第一战。一定要赢,还要赢的漂亮。我们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把我们过去受过的苦统统还给那些蛆虫。”
女兵们高声呼应,站在一旁的乔雪年对此也很不适应。他穿着一身亮银胸甲,跟不穿甲的女兵相比威武了许多。对面的敌人都觉着他才是这次来袭的贼酋。可眼下的局面,他只有看戏的份。
“装引火药。”女兵连长大声下令。
“点燃火绳。”由于开火时火药炸开会把火绳吹灭,所以火绳都是两头点燃。开火前用燃烧的一端去点燃另一端。
“据枪瞄准。”三个排列阵,每个排成三队。前排女兵密集排列,对准三十米外围墙上的敌人端起了枪。
此刻围墙上肖主事更是放声大笑,“这火枪无用,临阵不过一发,点火即炸,满朝皆知,可这反贼竟然不知。如此不知兵,不知军械,竟然还敢来本官面前卖弄,实在可笑。儿郎们且稍稍躲躲,看她们自取其辱。”
肖主事也不傻,身子就朝自家院墙后一趴。他身边的子弟家仆也有样学样,顶多有几个大胆的稍稍在墙后探出个头,就想看看对面那些女人能怎么打仗?
女兵连长高高的扬起军刀,重重挥下,“开火!”
砰砰砰……
伴随一阵白色的烟雾,爆豆般的枪声响起。
围墙后的肖主事正在嘱咐自己几个儿子待会如何冲杀出去,“这火铳无用,看着厉害,可军中无人喜爱。你且听那些女人打响一次,火铳就变成烧火棍般的废物。我们立马就冲出去,此战可定也……。”
几个儿子哈哈大笑,可枪声过后墙头被铅子爆击,数声惨呼响起。有几名冒头看热闹的家仆被溅射的砖石碎片打中了脸面。更有一人被铅子直接爆头,啪的一下就是一颗血西瓜炸裂。残尸从靠墙的梯子上跌下,围墙后的人马顿时被吓的哇哇大叫。
而在围墙外,枪声响起后,火绳枪的队列中立刻就跑出来两名带着炸药包的女兵,坚毅而无畏的冲了上去。在没有火炮的情况下,火枪只负责压制,炸药包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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